韩木怔住片刻,遂领命离开。
彼时花荫回了东厢院子,在屋中挑挑拣拣,准备明日出门的装扮。
她仔细观察过,云啸辰在外喜着白衣,她便从柜中翻出来一件白纱月兔襦裙,叫望兰几人配好首饰,分了些刚买的果脯,才磨磨蹭蹭睡下。
云啸辰难得这般好说话,花荫生怕他扭头就反了悔,次日起个大早,又不敢前去催促,便待在王府门前的院子里扑蝴蝶玩。
因而云啸辰听刘管事的说法,院门前时,便看见姑娘一身轻巧的雪白襦裙,酥手捏着团扇,在花丛间嬉笑着穿梭。
布料顺着她抬手的动作滑落,露出半个白皙纤细的胳膊,恍然回首,目光恰巧与他交汇。
那双眸中像是盛了最清甜的蜜,弯起眼一笑,甜意便渗出来,不知不觉便融进人的心里。
“王爷,你来啦!”她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许是太过欢喜,直扯了他的衣袖,“现在去吗?”
他其实打算用过午膳再去,眼下寻来,不过是因为刘管事同他说王妃在院里扑蝴蝶,洒扫的下人不好过去,便亲自前来看一眼而已。
他垂首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早些过去,免得她在此处妨碍丫鬟们打扫。
花荫闻言,眨眼便踏出大门,一头钻进马车里。
她在宫中安稳度过了十几年的光阴,在和亲之前,从未觉得被缚在宫中的有何不妥,只有偶尔会同身边的宫女询问一下宫外的光景,至于如云挽容那般动辄偷溜出去,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事。
直到此次和亲,她见识到宫墙外的世界,藏匿在心底的那份好奇便被勾出来,再也抑制不住。
梨园的班主像是早知道她们会来,尚未进门,便带了一帮伙计在外头等候。
班主带着二人去了二楼正对戏台的一间观台,离开前命人送来茶水点心,“草民给王爷王妃留了最好的一间观台,有什么事,王爷尽管吩咐!”
花荫兴致不错,挥手给了班主一片金叶作赏赐。
云啸辰打趣她:“王妃倒是豪气。”
她故意挥手塞给他一只金蝉,抿唇笑道:“这是王爷的!”
除开调笑的成分,也算是他愿意花时间陪她过来的谢礼。
梨园比她想象中要清冷,云挽容说这是上京最好的梨园,可不知为何,来此听曲的人并不多。
炎康的戏曲腔调比琬国绵软,戏子在台上咿呀婉转间,尽是柔情蜜意。
她趴在栏杆上,听得入迷,就连云啸辰起身离开,也没能注意。
中途有人进来给她添了茶,不多时,台上花旦正唱到动情处,忽然有人喊她。
“姑娘,您的荷包。”
转头,只见一白生生的青衣公子,手中握了她的穿云荷包,朝她拱手。
那是她装金叶和金蝉打赏用的荷包,她分明一直妥当别在腰间。
男子见她面色疑惑,排开手中折扇,笑道:“方才有人鬼鬼祟祟从姑娘观台出来,手里握了这荷包,我见那人一身粗布衣裳,不像是用得起这般面料做荷包之人,便将其擒住,盘问一二,方知是姑娘的荷包。”
如此说来,行窃之人,应当是方才进来沏茶那人。
花荫这才勾唇,接过荷包,又递与那人一只金蝉,“多谢公子,这是谢礼!”
男子手握金蝉,愣了一瞬,“姑娘可是琬国人?”
她点头,“你怎么知道?”
他低笑:“在下乃琬国易城人,少时随父母行商来到上京,只有琬国权贵喜用金蝉行赏,看到这金蝉,猜的。”
花荫点头,偏首看向戏台,“炎康的戏曲新鲜,马球也好看。”
“姑娘喜欢马球?”那人略显惊讶,复收起折扇,“在下家中正好有一片不大的马场,姑娘若喜欢,平日里可多来走动。”
他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云啸辰低沉的声音:“和谁走动?”
男人慢步走进来,目光落在青衣男子手中的金蝉上,眉头一皱,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金蝉,冷言道:“你一介男子,肖想同王妃走动,当心本王费了你这双腿。”
青衣男子愣住,遂拱手致歉。
云啸辰的脸色像是随时能吃人,花荫见势不对,将青衣男子推出去,转身扯住男人的衣袖,“方才荷包被偷了,这位公子替我追回来,恰巧也是琬国人,才多说了一句嘛。”
男人垂眸看她一眼,视线落到她的荷包上,眉头又是一皱,冷哼着在位子上坐下,“原来阿荫的金蝉,随手便能赠与陌生男子。”
说着,他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金蝉扔在桌上。
花荫蹙眉将它拾起,方觉金蝉竟被他捂得温热,大约是刚刚一直被云啸辰握在手里。
原本被莫名撒气的委屈忽的就没了影,她扬唇笑着将椅子拖到云啸辰身边,靠他坐下,将荷包上的流苏取下,系在金蝉上,重新塞到男人手里。
“王爷的金蝉,和旁人的不一样!”她歪头看他,捧腮道,“它就叫阿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