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的声音 带着点嘶哑,从水中传来,酥酥糯糯,像是上元佳节碗里被戳破了皮的红豆沙汤圆 细滑的流沙溢出 让人甜得抹不开嗓子 只能不住地吞咽口水。
“夫君,我还行吗?”
“夫君 你好了没有?”
“夫君啊 你喜欢吗?”
一声更比一声娇嗲,与那盘丝洞里的小妖精,再没有差。纵是踩在刀尖上,风里来 雨里去 死人堆里打滚 练就了一身钢铁之心的男人,在这时候也不由得闪了腰,全身上下 只余酥麻。
冒然闯入的二人 反转身子 夺门而出,匆忙而逃,及至外间,方才能自如喘气儿,面面相觑。
听到逃跑声响,阮阮从水中探出脑袋,越过男人精实的身子向门边看去 见闯入者离去,暗自舒了一口气,对于自己刚刚的表现,心满意足。
“曹哥哥,我不错吧?”
阮阮得意抬眸,瞥见的却是男人迷离的眸光,因着水光的映衬,他眼中也泛起了光亮,甚至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只一刻,她甚至都来不及惊呼,只见他随意扔出一物,木门便关上了。
炉上温酒沽沽泛着水声,上好熏香沉在水汽里,愈发的浓郁迷人。阮阮刚刚探出去的脑袋还没见到多少外面的光束,便又跟着人被迫着沉到了水里。
身后是假山石,他将她环住,坐了上去,她于水中闭眼,出于怕溺水的本能,也将他拥住。她随手抓他,甫一开口,便被人噙住了口舌。
水面上是漂浮的花瓣,一朵朵随着水波飘荡。起初水面还是平静的,没多久的功夫,花瓣便因为水波的涤荡全都聚拢到了一处。
花面下,是妖娆而上的藤枝,攀住水中浮木,与之相交缠绕。
阮阮攀着,隐在水下,不敢动弹,上下失守,百感聚于一处,只余乾坤颠倒。
幸好,他还有理智,收放自如,遵守了他的承诺。
秀灵山上,白雪依旧纷纷,只差压倒树枝。
劲松茂林,曲径通幽,蜿蜒至重掩的木门。
赶走了那两个不速之客,阮阮察觉曹不休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自从水中出来后,她也觉着通体舒畅。
“其实这温泉也真的挺好的。”阮阮起身,靠着炉火梳发。
“到底是温泉好?还是陪着你,与你一起泡泉的人技艺好?”曹不休正面含笑对她。
阮阮羞而不答。
他放下手中酒盏,移步到她身后,从她手中接过桃木梳,用嘶哑低沉的嗓音说道,“我帮你理妆。”
“你会?”阮阮仰起身子,抬眸看他,却见男人狭长眉梢入鬓,带着些慵懒。
“描眉,上妆,无一不会。”曹不休垂目,“尤其擅长吃胭脂。”
又被调笑了,阮阮佯怒拂袖,敛眉含羞低笑。
炉烟袅袅。
曹不休粗粝的手掌从柔顺的发梢抚过,“你若是喜欢这温泉,回去后我便也在府中修一个这样的池子,这并不费事。”
“才不要。”阮阮回嗔一句,“那样子,与杜敬业有什么区别?”
杜敬业修新宅时,便利用今上对他的信赖,从宫中引水,灌入他自己的宅子中,借着宫中之水,满足自己的泡浴需求。
那些繁杂的事情又一次从心底被勾起,虽然他与她躲在这山中偷得浮生半日闲,但她知晓,其实他的心并没有真正安宁过。他虽在躲避太后与周永昌,也确实不愿再回朝堂,但他的心底,还是有黎民苍生的。
曾经坐拥百万大军的英勇将军,或挥兵直下,或整盘布局,坐镇指挥,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心中豪迈怎可能被尽数收回?
只不过另有打算罢了,或许他不满,或许他在等……
阮阮知晓,明面上他被太后,被宫中之事缠身,不得挣脱,但江里蛟龙,又岂会真正被困住手脚?
那些死心塌地跟随过他的部下,在战场是好手,在市坊也同样是高手。他被困,他的漕帮却是一日千里,早就挣得盆满钵满。
曹不休听了,会心一笑,赞道:“还是我家大娘子好。”
他帮她将头发梳好,阮阮借着镜子想要盘发髻,却被他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有一日午后,我去你房中寻你,正巧你睡着了,我掀开帐子,一眼就看到了睡在榻上的你,那时候你就是散着这一头黑发,模样好看极了……”
阮阮从不知竟然还有这一事,她忙瞪大了眼睛瞧他,以手点他,“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不知道曹哥哥你竟是个喜欢偷窥人睡觉的坏家伙。”
曹不休笑着低头,一口含住了她指尖,又捉弄般地,以舌尖轻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