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坐在朱椅上,看着程貉,不由皱眉:“是你。霍子理何在?”
程貉拱手回话:“回公主,霍子理在校场练兵,不在衙内。公主若有事,不妨吩咐臣。”
“这样啊。”昭元:“让他回来,我在这等他。”
程貉:“这……”
昭元费解:“你为何一副为难的模样?”
“非也。”程貉道:“我这就去叫他。”
等程貉转身出去,昭元皱眉,端起热茶抿一口。
……莫非是霍哲故意推诿,不愿来见她?
简直倒打一耙!
再过一盏茶功夫,程貉回来禀报:“禀长公主,霍中郎将说他实在抽不开身,望你见谅。其实,宫变那夜千牛卫损失惨重,新入衙——”
“我今日必须见到他。”昭元打断,冷声道:“他若是不回衙门,以后便再也不用回来。”
“……”程貉:“是。臣一定转告他其中的轻重利害。”
昭元:“那还不快去。”
程貉告退。
昭元抓起茶盏灌入口中,咕噜咕噜灌下一肚子的气。
真是可恶,她是主他是臣,他却竟敢对她这个主子避而不见。霍家执意拒婚,难道她昭元还会赖上他不成?躲个什么躲!
尤女史候在身侧,见茶喝完了,上前添茶。她小心翼翼地劝:“公主且稍等,霍中郎将肯定是被事情绊住了手脚,否则岂敢回绝公主。”
昭元讽道:“他们一家胆子都大得很,有何不敢。”当初卫国公都敢直言拒婚,霍哲的胆子岂不一脉相承。
尤女史不说话了,将茶盏添满。
昭元端起热茶,入口尚烫,便端着捂手。如今已到霜月,每日早晚,宫殿的屋檐上都会结一层白霜,冷冽得很。
突然,屋外响起脚步声,不止一人,渐响渐近。
知是霍哲来了,昭元抬起头向门外望去。
入目,先是见一只青缎白底靴踏过门樘,笔直精壮的小腿紧随其后,再然后,来人整个身子露出来,转个身面向她。
霍哲踏入门槛,抱拳行礼:“末将参见公主。”
他只穿一身玄色单衣,外袍被脱下盘在腰间。因是刚从校场下来,薄薄一层单衣被汗浸透,贴着身子,若隐若现地露出蜜色肌肤。
昭元一时看呆。
而后程貉也跟进来。霍哲肩宽背阔,体格硬朗,身旁的程貉硬生生被衬得肩垮腹肥。
昭元结舌:“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如今可是冬日。”
霍哲低头打量一眼自己,道:“臣刚下校场,衣着不端。容我先去换身衣裳、洁过面,再来回话。”他说话时,声音带着些微喘息和干哑,听起来格外挠心
昭元下意识避开视线,闻言怔愣片刻,低头“唔”一声:“去吧。”
霍哲:“谢公主。”
等霍哲告退,她轻吁一口气,心想:知道衣着不端,还穿成那个样子来见她,轻狂!
……似乎,霍哲腹部处,有两纵方块。当时视线一扫而过,她没看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昭元快速眨几下眼,将脑海里的画面挥退。不许想,不许想!或许男子与女子就是有这样的不同。
被这么一打岔,昭元攒起的怒火熄了大半。
片刻后,霍哲换了身衣裳回来,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穿戴整齐。他坐到昭元对面的朱椅上,问:“不知公主有何事派遣?”
“无事,我便不能来?”昭元跟他呛声。
霍哲否认:“非也。皇宫是公主的家,自然哪都能去。是我失言。”他声音比之方才清爽了许多,估计喝过水。
昭元抿嘴,沉吟片刻,吐字:“冠冕堂皇。”
不等霍哲开口,昭元率先问:“第一次寻你时,你为何不回衙门?你再三搪塞,是何居心,不愿见我,还是心有顾虑?”她连珠炮弹道,咄咄逼人。
霍哲顿了顿,如实道:“我心有愧疚,故而不敢见公主。”
话落,气氛陷入静默。
昭元呼吸加快。她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干脆。先前想好的逼问之语,竟派不上用场了。
良久,她问:“是怎样的愧疚?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将茶盏放下,瓷杯沿与案面磕碰,发出一声轻响。
霍哲垂眸:“我失信于先帝,失信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