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晔本以为这夜是睡不着的,可是听着汤媛浅浅的呼吸声,不知为何他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最后陷入甜睡。 第二天一早,邵晔是被汤媛起床的动静给吵醒的,汤媛下床的时候不知绊倒了什么,整个身子都压到了他身上,那时的邵晔还做着一个梦,梦里汤媛变成了一直喜欢咬人的小兽,喜欢跟在他的身边,还总是喜欢咬他的耳朵,梦里邵晔正在教训着小兽不要咬人,可是小兽却一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发现邵晔心软,小兽就用自己的软毛蹭他的脸。 所以睁开眼看到跟梦里一般无二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邵晔是有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他的手不由地轻按在汤媛/小兽的头上,可是却在下一瞬被汤媛拉入了现实。 “仲良吵醒你了,现在刚到卯时,还困的话你就先睡着吧,不用管我。” 汤媛说完就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垫着一只脚到处找鞋子,然后衣服跟头发都弄得乱糟糟的,手忙脚乱的还不停地念叨着“惨了,惨了,完蛋了。” 念叨着“惨了,惨了“的汤媛不知道在着急什么,鞋子一开始穿错了脚,衣服的束带也系的歪歪扭扭,就连头发也是,甚至还有一缕没有绑住,实在看不下去,邵晔只好从床上起来,他趿着鞋走到了汤媛的身边,用手按住了汤媛那双胡乱绑着头发的手,然后将汤媛弄得乱糟糟的头发重新解开,用梳子轻轻地疏散头发的结,还状似随意地问了句,“沅弟如此着急是有什么急事吗?还有,昨晚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音量越来越低,已经几不可闻,秘密两个字在喉间缠绕了好久,邵晔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最后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帮汤媛将头发绑了起来。 汤媛似乎无所察觉,问道:“昨晚怎么了?我总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哎呀,仲良我赶时间,昨晚没回家,阿爹他们估计都等的着急了,我得赶紧回去。” 汤媛说完就要往外冲,不过还是被邵晔按住,将系头发的红绳打了一个好看的结,邵晔这才松开汤媛,并将昨晚张武让转交的信封递给了汤媛,安抚道:“别这么着急,昨晚我让申月去打过招呼了,告诉伯父他们你留在这里,等会让申月驾马车送你回去。” 虽然邵晔说着不让她着急,但是汤媛还是很着急,要知道打了招呼也不行的,汤媛早就给汤老爹下过保证的,一定不会外宿,这才得以外出的自由,现在保证也被她破了,而且还是醉酒外宿,汤媛已经无法想象回去后等待她的是什么了,估计汤老爹连学堂都没有去就在家里等着她呢。 话说,昨天喝醉酒之后的事,怎么都不记得了?她该不会又干了什么蠢事吧! 邵晔松开手中的头绳,还细心地给汤媛重新整了整衣服,确认一切无误后才说了声“好了。”,听到这声音汤媛就直接朝门外冲去,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一看就是火烧眉头的大事。 “等等,沅……儿。” 邵晔原本是想唤沅弟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有了变化,变成沅……儿?心不由地漏跳了一下,还好汤媛赶得急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这庆幸中却又夹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为什么?心情变得好奇怪。 汤媛完全没有注意到邵晔的异样,甚至她连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都无法顾及,脑子里满是回去后该怎么解释的问题,知道身世后,虽说明面是没有认亲的,但跟汤府的关系却不是完全断绝的,毕竟东院的老太太在血缘上还是汤媛的嫡亲祖母,按照汤老爹这边的关系也该是叔祖母。 长辈,逢年过节时候的拜访和探望是免不了,对于不守规矩的汤媛,更免不了的是受到特殊的关照,每次去汤府她都被数落很久,久而久之,汤老爹跟小刘氏终于意识到对汤媛的放养态度有些不对,进而制定了一个又一个需要遵守的规矩。 所以,汤媛才这么着急。 院子里静悄悄的,客厅里也没有人堵着,看到这一切,汤媛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她就看到出现在客厅门口的小刘氏,汤媛的心不由地又提了起来,这次小刘氏看着汤媛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却长叹了一口气。 “等你爹中午回来再说。”小刘氏只扔下这么一句就回房间了,而汤媛只好蹑手蹑脚地开始找水洗漱,中午……还有很长时间。 中午,其实也没有多长时间。 在汤老爹的严压以及汤媛的心虚下,汤媛又一次签订了很多不平等的条约,每次只要汤老爹一提到汤府,汤媛就会无条件地妥协,汤府仿佛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无时不刻提醒她,她只是一个养女,不过汤老爹很少会提到这样的话题,只是在汤媛惹到他,而汤老爹又拿她没辙的时候提。 顺利渡过危机后,汤媛又开始盘算着打听之前醉酒之后的事情了,毕竟她有过一次不良记录,虽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但也让汤媛知道自己的酒品不怎么好,从此以后汤媛就控制着不沾酒水,揽月楼这次实在是她被嫉妒冲昏了脑袋,还有就是……被常学进带坏了。 嫉妒,怎么会冒出这个词?奇怪。 “申月,跟你打听个事,前天我喝醉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打听事情就是要避着人的,可汤媛问完这话后就被申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番,不过申月也总算是解答了汤媛的疑惑,“汤公子喝醉后就睡着了,是公子抱回来的,应该是没有说什么的。” 心忽然落地,汤媛拍着胸脯暗道了一声“万幸”,可是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见申月继续补充了一句,“申月不知道汤公子前天有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两天公子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书房里面还经常传出一些声音。” 汤媛又一次撬门了,倒不是因为申月的话,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奇心,而是,这马上就要乡试了,邵晔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所以,这次是出于关心,汤媛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书房里的邵晔正忙着什么事,他不仅没有听到汤媛撬门的动静,就连汤媛已经进入房间都无所察觉,书房里的桌椅都被拉到了角落,地上也被摆满了书,而且邵晔还蹲在地上不知在翻看着什么,一本又一本,看书的速度很快,更像是在找什么书。 汤媛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打算偷偷地看下邵晔在看什么,她注意到邵晔的手有了停顿,地面上一本簿册被他拿在了手中,远远地看着像是一本图画类的书,因为能看到纸张上的线条。 蹑手蹑脚,但是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书,发出了细索的声音,虽然汤媛已经尽力避免了,但还是被邵晔发现了,邵晔迅速将手里的书塞进了怀里,遮遮掩掩的模样让汤媛心生怀疑,不过汤媛却没有表露出来,她跨着大步朝邵晔走去,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仲良你在做什么?” 几乎是跟邵晔同一时间触摸到地上的另一本册子,两人的手刚碰触到,邵晔就像是被电到一般,迅速缩回了手,他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解释也毫无力度,“没什么?” 没什么?汤媛不相信地看了邵晔一样,如果在此之前邵晔这么解释汤媛还可能会相信,但是邵晔将看的书藏起来,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汤媛就不再相信没有什么了。 地上的那本册子封皮上没有什么字迹,所以单是从外面汤媛也分不清里面的内容,于是半信半疑地掀开了册子的第一页。 交叠的两人,身上也没有穿什么衣服,虽然画技有些粗糙,但还是能看出上面是一男一女,这是……秘戏图,邵晔看的?! 汤媛不可置信地看了邵晔一眼,洁身自好,端庄守礼的邵晔也会看这种书,这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仲良……你也看这个?”汤媛迟疑地开口问到,册子她只翻了两页就停了下来,甚至拿帕子擦起了手,尴尬、意外,心中甚至还冒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少年总算是到了青春期,长大了。 一开始邵晔都是回避着汤媛的目光的,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地上那本册子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邵晔觉得他现在还无法跟之前一样正视汤媛,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理清现在的心思,对汤媛的心思。 为什么发现沅弟的隐瞒后……心中竟会冒出淡淡的喜悦,生气也生气不起来,可是不生气,又好像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两人间的尴尬是被孙叔打破的,他直接打开了书房的门,提醒道,“公子该用膳了,就先不要看书了。” 孙叔说着还进了书房,于是汤媛一个激灵用手合住了地上的那本册子,还凑到邵晔耳边说了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仲良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赶紧把这些书收起来吧,让人看见不太好。” 声音意味深长,汤媛起身的时候还特意拍了拍邵晔的肩膀,用着我理解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这才询问起孙叔“中午有什么好吃的?”,并将孙叔拉出了书房,关门的时候汤媛还朝着邵晔比了个剪刀手,一脸了然的笑容。 直到汤媛离开,邵晔才拿出了怀里的那本书,那是一本主讲针灸的图经,跟其他的医书不一样的一点,就是书上有很多人体插图,不过书上的图案也没有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其实邵晔只是想要查找一下汤媛喉结的原因,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是查找这类的医书,只是书房的书放的比较多,一时不太好找罢了。 想起汤媛离开时意味深长的话语,本来只是打算将书收起来的邵晔,神使鬼差地也掀开了那本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的册子。 看清册子上的图案,邵晔的脸瞬间变成了绯红,眼神也有些游离,嘴里还喃喃低声,“沅弟,我没有看。” 可惜,此时的汤媛听不到这个解释,她还在为邵晔久违的青春期发愁,因为刚刚申月透露出信息,这两天公子连衣物都不让人碰了。 事情有些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