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新皇祭祖告天,当时的场面很大,不过汤媛却没有机会一观,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还参加不了这样的场合。 紧接着,新皇登基的第六个月,一系列的新政开始颁布实施,新政涉及面很广,士、农、工、商,但好在变动不大,并没有引起很大的震荡,仿佛一切都已经稳步就绪,但唯一不同的,便是本该在二月举行的会试却迟迟未能如期举行。 每年的会试,都是集结全国各地举人的一场文化盛宴,来自五湖四海考生,不同的口音,却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春节期间就已经有考生提前抵达京城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每天都会有外地赶来的考生,城内、城外的客栈已经被挤满,但是随着会试时间的无限推移,大家都变得有些着急,毕竟好些家境不怎么好的考生,单是这一路的路费以及住宿费都要花费良多,如果再这么拖下去,会有一些人直接放弃返乡。 好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关于本届会试的告示被贴出来了。名额增多,考试范围增加,更有甚者,告示上还列明了部分书录,不过那些都是比较厚的砖块书,就算是临头抱拂脚也来不及复习全部内容的。 告示贴出后,京城内的大小书店都被抢购一空,毕竟告示上所提及的那些书还是比较冷门的,最关键的是…很厚,基本上不会有考生带过来。 会试安排在三月中旬,算是一个不远不近的时间点,留有准备的时间,但是准备的时间又不怎么充足,所以大家都在紧张的复习中,街上少了出门闲逛的书生,多了几个给人代笔的铺子,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变化。 自从告示被贴出后,邵晔就被汤媛压在书房温习功课了,虽说邵晔涉猎的书很广,但他马上要面临的是来自全国的学子,所以竞争的压力还是有的。 进入三月,紧张的气氛仿佛弥漫在整个京城,只要出门,看见一个抱着书本的书生不要太正常,这已经是京城中常见的一幕了,与此同时,出海半年已久的船队总算是回来了,而常学进刚回到京,就约汤媛到之前的清楼见面。 是日,汤媛收拾好行头准备出门,可是却在出巷子的时候碰到了守在一旁的邵晔,邵晔依旧是一身素袍,静静地站在马车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过眼神却是有些发冷,尤其是看到汤媛身上穿的衣服,邵晔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媛儿为何穿成这样?是要去见谁?”邵晔说话的同时也跟着上前,他对汤媛这一身的衣服是十分的不满,“腰束得太紧,胸缠得太厚,还有…衣服的颜色太过艳丽,款式也太老,不好看。” 汤媛:“……” 对于邵晔的评价,汤媛只能当作没有听见,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知道她女子的身份,就特别地看不惯汤媛男装的模样了,每每看到都是满脸的嫌弃,不过邵晔根本别不过汤媛,就算被要求换成女装,汤媛也只肯穿那些不怎么分性别的款式,最主要的原因却是,男装穿了这么久,让汤媛女装示人,她总是有着说不出的别扭。 “明明媛儿长的一点都不像男子。”说完邵晔还在心中补充道,唇红齿白,身材娇小。 虽说汤媛也在拼命地长个子,甚至在女子中已经算是身材高挑的了,但是跟邵晔比起来,还是一个小矮个,汤媛的头顶只能到邵晔的鼻尖处,所以邵晔用这样的词汇形容汤媛也不为过。 * 马车平稳地前行,最后在揽月楼前停下,几个月前的清楼跟几个月后没有太大的变化,大堂内还是一片的欢声笑语,客人来来往往总有些老面孔,但更多的却是新面孔,揽月楼的姑娘们倒没有怎么变化,打扮跟以往一样精致,笑容跟以往一样甜美,只是这笑中也不知有多少真意。 这次常学进订的只是二楼的一个普通的包厢,负责接待汤媛他们的也不是上次的揽月姑娘,不过汤媛还是趁着机会打听了下故人的消息。 “你们认识观月,她现在已经不在揽月楼了,几个月前赎身离开了。”领路的女子说着还是一脸羡慕的神色,注意到汤媛的眼神这才笑了笑,“只有揽月楼的头牌才会被赐名为揽月,你们口中的揽月之前就叫观月。” 女子解释完就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领路,而汤媛本来是想问“揽月后来去了哪里的”,不过却被邵晔拉住了手,他还朝汤媛摇了摇头。 包厢内常学进跟张武早已经喝了起来,根本就没有等汤媛的意思,好在这次包厢里除了这两人就没有其他人了,负责引路的女子也在汤媛他们到了包厢后,施礼离开。 “从揽月离开的人,多是去了寺庙剃度修行,或者是嫁了人。” 邵晔说话的时候就附在汤媛的耳边,痒痒的热气害得她连邵晔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完整,不过却知道邵晔这是在给她解释揽月姑娘的去向,所以汤媛想都没想就开口问道,“仲良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待邵晔回答,常学进就等不住了,他直接将手里的酒杯用力地按在桌子上,清咳了两声才开口道,“喂,我说你们两个,别大白天的就黏黏腻腻的,整天待在一起,还有什么悄悄话要到这里说。” 顾不得追问邵晔口中消息的来源,汤媛直接冲到了常学进的面前,叉着腰俯视着坐在凳子上的常学进,“师兄,你可还记得之前说了什么,怎么这出海一下子就是半年之久?感情师兄是在船上参加的院试,很好,很好。” 汤媛的气势足够强,并且有些有利的书信物证,而常学进气势很弱,只有一张能说话的嘴巴,所以两者谁赢谁输是显而易见的了。 汤媛将带了一路的信件摔在了常学进的面前,然后就坐在了他身边的凳子上,“这些是夫子和伯父给师兄写的信,因为不知道师兄在京城的住址,只能寄到我这里,想来师兄出海的事也是瞒着家里跟夫子的吧。” 常学进拿到信件后表情就有些怔仲,不过汤媛还是狠下心继续问道,“师兄,你来京…该不是因为静好定亲的那件事吧,你还没有放下。” 除了这件事汤媛就真的想不出其他的了,毕竟那段时间也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只除了韩静好订婚会给常学进有些刺激。 常学进一直没有说话,就连手中的信也没有拆开看,整个人都呆呆木木的,最后还是张武出来圆场,“既然好不容易聚一场,就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听说邵公子是乡试的头名,合该庆祝一番才是。” 邵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下来,而且他的凳子里汤媛很近,就像是被他故意挪动了一样,注意到汤媛投过去的目光,邵晔只是抿着嘴浅笑,放在桌子下的另一只手又包裹住了汤媛的手。 常学进失落道:“明明都是夫子的学生,为什么夫子对待却不一样?甚至连韩姑娘都……许配给他。” 这才是症结的所在,觉得夫子偏心,还有就是心上人所属他人,所以常学进才会逃避般地来到了京城,常学进说完这些就垂着头,一副丧气的模样,而张武则是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张武还朝汤媛使了个眼神,应该是不想让汤媛再刺激常学进,可是汤媛刺激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所以张武的眼神被汤媛忽视了。 “既然师兄喜欢静好,不满夫子的偏心,那就直接告诉他们,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逃避,趁着静好还没有嫁人,师兄应该赶快说出心意才是,说不定夫子跟师母考虑后,就觉得师兄更适合静好,直接退掉跟二牛的婚事了。” 魅惑加诱导的话,又是趁着人低落的时候说的,更能松动人的内心,不过常学进还是很快意识到汤媛话中的不对,反驳道,“怎么可以!而且守毅也是我的师弟,我怎么可以这么做,还有…夫子跟师母才不会像师弟说的那样。” 常学进能在第一时间反驳她的话,其实汤媛内心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而邵晔再此期间都是紧握着汤媛的手给她打气,就算汤媛说的话是有些大逆不道。 “既然师兄这么说,就让我这个师弟给你分析分析。”汤媛做了一个总的陈述,接着就开始抽丝剥茧地分析问题,“首先,关于夫子更看重二牛的问题?” “其实,小师弟初到厚德书院的时候,还记得当时的师兄是非常的热情,当然了,师弟自认为当时的夫子对我更看重和关心一些,但是当时的师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比夫子对我更关心,所以师兄肯定不是一个会嫉妒这点的人。” 停顿了片刻,汤媛喝了口水直接反问道:“那么,为何师兄现在会产生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