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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宿舍也不能养么?”沈宴拎起吃碗蒸用的青瓷小汤匙,顿了顿又道,“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

慕久听到这句,手上的动作一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人设是大学生。

于是紧急思考了两秒后,急中生智道:“因为我们舞蹈生……基本都是住校的,每天出早功上晚课,一天要流五六次汗,在校外租房的话来回太浪费时间,也没精力养猫。”

沈宴点点头,尝了口蒸蛋后问:“要这么说起来,你读的大学应该还不错吧?每天都这么辛苦。”

或许也是他接触的圈子不同,在他的刻板印象里,一些艺术院校的学生……好像没几个这么刻苦学习的。

“我……”慕久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只能握紧手里的汤匙。

瓷勺边缘在平滑的蒸蛋表面压出一道新月形的痕迹,随后破碎下陷,黑松露鹅肝的酱汁顺势流下去,很稠,颜色像血。

末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顶着负罪感把勺子抽出来,轻声道:“我是北舞的,学的专业竞争又比较大,大家都很努力,所以辛苦一点也正常……”

“这样啊,”尽管沈宴不太了解这些舞蹈院校,但能在前面冠上北城的两个字,在国内不是数一也是数二,于是笑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厉害的。”

“……哦。”慕久握着汤匙的手重新捏紧,只能心虚地点头应下。

……

套餐的菜品很多,五品料理过后还有七贯寿司,尽管慕久事先已经交代过米饭需要减半,到头来还是被寿司撑得脑袋发懵。

然而更离谱的是因为沈宴是这里的老客,今天给他们捏寿司的料理长生怕他们吃不尽兴,在寿司撤掉之后又带了盒羽立海胆进来,二话不说包了黄澄澄的两大个,说要请他们尝尝。

慕久碍于料理长的热情,只好微笑着硬着头皮往肚子里塞,然后在对方笑眯眯地看她吃完、又问她“some more”的时候赶紧摇头,用英语道谢三连。

好在那头沈宴估计也饱了,简单跟料理长交流了几句今晚菜品的口味,最后在对方向他鞠躬时也礼貌地低下头,用日语回了句“多谢款待”。

慕久原本看他吊儿郎当的,倒没想到他的英语说得很流利,几乎接近母语使用者的口音。甚至那句日语……听起来都有模有样的,跟动漫里一样。估计是跟这些料理师傅认识久了,在他们那儿学了一两个短语。

这头寿司碟子撤下后,整个套餐以一道和风抹茶卷和高档日料店必有的静冈蜜瓜作为收尾。慕久虽然饱,但在这类Omakase专门店不把菜品吃完总是不礼貌的,加上甜品是女人的第二个胃,到底还是光盘了。

然后累得只能懒洋洋地瘫在那儿一边喝茶一边消化,让沈宴先一步去结账。

只不过消化的过程中,慕久还琢磨了几眼包厢里的装潢,最后把视线落到面前的食器上,以及手边那张印着她名字的菜单。

和纸上不规则的金箔在灯下细腻地发着光,配上菜单上字迹端正隽秀的小楷,很有仪式感。

慕久见状,便直起身把沈宴那头的菜单也拿了过来,他的名字好听,写起来也好看,落在和纸上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大概是她饱饭思□□,这会儿脑袋又有点昏沉,盯着菜单看了半天后,忍不住把他们俩的名字凑到一起,总觉得这个画面好像象征着什么。

谁叫他们俩的名字都是两个字,后面还落了“先生”“女士”的称呼,看起来很整齐。

以至于到头来,这两张叠放的纸越看越像婚礼请柬之类的东西,慕久之前参加亲戚家婚礼的时候见过粉纸烫金的请柬,知道上面会端正地写上新郎新娘的名字,就比如现在的“沈宴先生”、“慕久女士”。

慕久想着想着也觉得羞耻极了,只好放下菜单,一口接着一口地借着喝茶平复心情。

直到门外传来服务员拖着木屐引路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瞄了眼那两张菜单,然后做贼似的飞快把它们顺到了自己包里。

这头几乎是刚把挎包的锁扣扣上,那头服务员已经拉开了门,沈宴在外面看了她一眼,问:“走吗?”

“走。”慕久拿着包从榻榻米上起身,拖上门外的拖鞋后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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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舞蹈机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慕久从沈宴的车上下来,很客气地对他挥挥手说了句“再见”。

在这种要分别的时候,她反倒变得比刚见面的时候拘谨许多,尽管很想提一下联络方式的事,很想问他“我没事的时候能给你发微信吗”,但这些话兜兜转转到了嘴边,还是没骨气地咽了回去。

车里沈宴听到她的道别,似乎回了声很清浅的“嗯”,但被发动机低低的轰鸣盖过去了。车子一阵阵传递出的热气扑上她的小腿,在夏夜里有些躁动。

很快,车子重新启动,掉头汇入主干道的车流。

慕久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眼,又怕他在反光镜里发现自己,最后只得默默抬脚,转身踩着一地久经酷暑的蝉鸣和路灯下槐树的叶影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