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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久看到这行提示后发了好久的呆,等到回过神来,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沈宴把她的微信给删了。

然而她对此毫无察觉。

以至于这两个多月来,她可能一直都在对一个僵尸联系人朝思暮想,把他当做自己努力的动力,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以后。直到现在这个假象被戳破,惊觉沙漠绿洲只不过是海市蜃楼。

慕久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瞬间甚至都没办法分辨这是种什么心情,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眼睛已经酸涨得有点疼。

她或许还不至于贫瘠如沙漠;但沈宴之于她,现在看来倒确实是一场幻梦。

要不他怎么叫沈宴,她当时还上网查了,《晋书·段灼传》中写“肆志沉宴,作靡靡之乐,长夜之饮”,“沈宴”的意思是“耽于宴乐”。

所以还是她太年轻,被投射出的一些不该存在的错觉蒙蔽了,以致思慕日久,而他自始至终不过是无心之举,席中人哪看席外事。

慕久的思绪落到这儿时都身上都有点发抖,总算分辨出这是种什么感受,大概是委屈也有,愤怒更多,除此之外是无所适从的尴尬和可怜,甚至都没办法抱怨什么。

毕竟这种联系人的关系就是可以单方面解除的,不管她认为他们之间的交集如何,只要他并不想让这种交集存在,就可以解除。

这甚至都是为彼此保留体面的做法,毕竟她在路上被奇怪的人要了微信之后,也是等到晚上回去才一个个删掉的,只能说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被删了。

慕久坐在那儿这么想着,努力给自己开导,然而到头来,她还是发现自己咽不下这口气,甚至越想越气了。

她原本还算平静的喜欢被他剪断之后,掺杂进了被拒绝的恼羞成怒,就这么原地打成了个死结,反而让她更加念念不忘,恨不得今晚就坐飞机冲到他面前问为什么。

以至于半分钟后,在顾湘接起电话时,对面响起她劈头盖脸密不透风的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沈宴他就是个王八蛋!臭渣男!人渣!他竟然敢删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被谁删过微信呢!怎么了,我难道长得很丑吗?我躺在他列表里让他觉得碍眼了?我又没主动骚扰过他,怎么就碍眼了?怎么就非要删了?他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想加我微信的男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竟然敢删我?!”

顾湘被她这嗓门和语速听得脑子发懵,直到她说到最后肺里实在没气,不得已要停下来时,才颤巍巍地问:“那个……你说的臭渣男是哪位啊……?”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北城密室遇到的,我刚刚微信拍了拍他,结果发现自己被删了!气得我现在想连夜飞去北城暗鲨他!还有个屁心情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慕久说到最后已经有点语无伦次,只能靠猛拍大腿来抒发自己的悲愤。

“啊这……”顾湘闻言,一时也有些语塞,绞尽脑汁半天后,只能试图安抚她,“你先别生气吧,现在还是背狗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比较要紧,千万不要因为渣男影响自己的前途……删微信的事等你考上北舞再找他理论也不迟,反正他不是在那儿开了店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是,他都把我给删了,我还跟他理论个屁!我有这么掉价吗?我以后想要什么男的找不着啊,我非得在这渣男头上吊死?我有病???”慕久这会儿就跟吃了枪炮似的,听到什么炮轰什么。

“呃……”顾湘的话被打断,抿了抿唇后,只能昧着良心跟她强行扯掰,“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吧……你换个角度想想,他把你删了,不就等于他也会把跟你差不多的美女都删了么……这样跟来者不拒相比总是要好一点吧……要不你呃,打个比方吧,万一你跟他在一起了,他删掉这些女生总比都留着好,还挺守男德的……”

“……”慕久听完这番话,身上的火气一下子被扑灭了不少,努力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照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道理哦……而且我碰到他的几次,他身边也没什么异性朋友,也不会主动在微信上找我聊天……还挺有定力的。”

“emmmm……”顾湘没想到她还真信了自己的鬼话,这会儿看她冷静了一点,便见缝插针道,“所以你先别想这些了,还是背书要紧。考完了什么都有,要没考过想什么都白瞎。”

“啧,”慕久听她这么一板一眼的,思路一下子开了叉,没忍住道,“不是顾湘,你最近怎么这么五美四讲三热爱啊,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爱学习?你不会给你那个学霸邻居洗脑了吧?”

“……”顾湘一时无语,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骂她,“慕久,给我滚去背书!没背完别给我打电话了,男人哪有读书重要!”

“哦。”慕久被她这嗓子听得一激灵,下意识应了声。

只不过在挂断电话之前,她还是没忍住对电话放了句狠话:“但是这渣男的仇我不会忘的,先给爷记上,等爷化悲愤为动力,考完了再连夜飞北城暗鲨他!”

“快滚!”顾湘用两个字堵住她的逼逼赖赖,径直挂了电话。

“哦……”这头慕久也放下手机,眼看屏幕上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转头把下巴枕在膝盖上。

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她抓起手边的圆珠笔,起身到书架前把一本厚厚的剪贴本拿出来。

本子并不新,但很少翻阅,唯独2019年的夏天,她时常拿出来看。

就因为在那个夏天的倒数第三页间,她夹了两张和纸菜单,封面上一个写着沈宴,一个写着慕久。

慕久按下圆珠笔的笔帽,清脆的“啪嗒”一声,想在沈宴的名字后面写上大大的“渣男”两个字,真是让人刻骨铭心。

只不过落笔之前,她还是犹豫了。

谁叫那张和纸太漂亮,金箔细弱地闪着光,细看还有叶子的花纹。

而沈宴的名字落在上面,漂亮得相得益彰。

以至于她盯着看了好久后,眼睫不可自制地轻颤了下,最后叹了口气,把本子合上了。

太笨了,竟然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患得患失,甚至不舍得破坏留有他印记的证明。

谁叫那也是他们遇见过的唯一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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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的降温来得很快,秋天的薄外套还没穿过几天,转眼就要换成厚厚的羊绒大衣。

十月的选考成绩一直等十一月下旬才出来,慕久那会儿已经请假没去上学,一天到晚泡在家里的练舞房准备省统考,除了基本功和技巧组合的训练之外,还多排了一支专门请舞蹈老师原创的剧目,名字叫《长生殿》,一听也知道是和大唐贵妃相关的。

以至于她那阵子被剧目弄的连做梦的bgm都是“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的琵琶伴奏,直到顾湘查完选考成绩之后兴冲冲地问她“你考了几分”,才想起来她还考过这么个试。

于是登上网页一查分数,上面显示她政史地三门一百八十九,加上英语一共考了三百二十六。

这分数大概什么水平呢……大概就是北舞的校考要是过了,剩下语文数学闭着眼睛考考加起来能有一百分就够了的水平。

慕久当时看到这分后足足愣了三秒,然后抱着手机从房间里飞奔出来,把楼下沙发上被狗血泰剧看睡着的田若云挠醒,激动地原地蹦跶:“妈!你女儿要光宗耀祖了!”

“什么啊?”田若云刚一睁眼就被她怼过来的手机屏幕晃得头晕,眯着眼睛接过手机,半天才清醒过来,“选考成绩出来了啊?”

“快点看快点看,看完我给爸打个电话。”慕久忍不住上手拍她大腿。

“行行行……”田若云仔细看了眼,在脑子里算了算分之后,总算给了点反应,“一百八十九啊?你原本打算考多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