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好漂亮啊,好像盛着许多光,是午后阳光被初春的风吹起的那种光。
是谁。她又悄悄探出了头。
目光撞上了。
他瞧着屋里那个探出来又缩回去,缩回去又探出来的小脑袋,笑了笑。只见那小姑娘头顶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精雕细琢地像个年画娃娃,正扒着门檐怯怯看他。
他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朝她招了招。
“来。”他说,声音清脆爽朗。
鬼使神差地,她竟真的去了。近了,才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草药味。
他看起来并不大,左右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着一身金丝流云滚边的衣裳,腰间系着个羊脂玉佩。
走到他身侧,她才发现他有那么高,几乎要昂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怎么办。”他眉头半蹙着,哭笑不得地伸手逗着怀里的孩子,说:“他一直哭。”一边展示似的把孩子哭皱的小脸往她面前送了送。
孩子哭得满面通红,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大颗的眼泪,身上裹的衣裳也是极华贵的苏绣。
她轻轻“啊”了声,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退,“奶母呢?”
“没带奶母出来。”他笑了下,无奈道:“连弟弟我都是偷偷带出来的。”
宝宝就在这时候配合地长啼一声,哀怨婉转,令人动容,似乎在控告兄长的无耻行径。
江雀月吓得连忙四处环顾了一下,若是被母亲看见她跟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可就糟了。
还好今日家宴声势浩大,来了那么多达官贵人,宋红菱忙得很,也顾不上她。
“应该是饿了。”江雀月踮了踮脚,才够得着看见他怀里的孩子,抿了抿嘴思量两下,又说:“跟我来。”招了招手。
他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料想是该喝奶的时候了。”一边紧跟着江雀月的步子,学着她的样子鬼鬼祟祟往屋里走。
江雀月把他一领进屋子,就立刻反锁了房门。
灵云,你可千万别怪我把这么个男人带进你的闺房,只是你这儿靠得近,屋子里还有那么些吃食,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她小心翼翼扒着门缝又看了看外头,确定安全之后才放心回了身。
一转身就看见他正襟危坐着,抱着宝宝坐得笔直又僵硬,“是你的闺房吗?”
江雀月没有解释,料想也没有必要同这么个萍水相逢的人解释些什么,只是叮嘱道:“可不许跟外人讲起。”
“没问题。”他拍拍胸脯保证道。
“只是喝奶吗弟弟?”
“也吃些辅食,羹汤什么的。”
她点点头,坐到他一旁,拿过一个莲花酥放在碗里,用汤匙碾成泥,又倒了些羊奶进来和了和。
“好香啊。”他伸手来接。
江雀月把碗往旁边一躲,“给弟弟的。”
他噗地笑了声,说:“我吃饱了,不跟他抢。”
她这才把碗交到他手里。
可他又要抱着孩子,又要喂食,实在不方便。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江雀月又从他手里接过碗来,用汤匙舀了口羹,往孩子嘴边送了去,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宝宝果然是饿了,刚送到嘴边,便立刻张开了小嘴,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尝出味儿之后挂着泪的眼睛立刻就弯了起来,呜咽声很快就被吞咽声取代了。
“这小子,吃得真香。”他伸手刮了刮孩子的鼻头。
宝宝立刻就挤了挤眼睛,又挤出两滴眼泪来抗议他的行为。
江雀月条件反射地拍了下他的手,“别闹。”等手缩回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失了分寸。
她尴尬地悄悄看向他,却见他只是低头安静看着孩子,时不时伸手再逗逗他,惹得孩子皱皱小眼睛挥挥小拳头,神色自若的样子。她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口气。
他垂着眉,几不可察地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