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九月初九(1 / 2)娇娇山河谋首页

那时候她对江河,这个不曾碰过面的父亲,是有无限崇敬的。

娘亲虽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他,但有好几次江家的人找上门来,她是知道的。

原来自己是北国首辅大人的女儿,为什么娘亲不愿意带她回江府呢。

她不明白,就去问。

“娘亲,我们回江家吧,爹爹看见我长这样大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样,娘亲就再不用在天寒地冻的冬天去为人家浣衣了。

那是娘亲第一次打她。

从此她再没敢在娘亲面前提过父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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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她一直不懂。

后来娘亲亡故了,她来到江家,才隐隐懂了。

原来父亲并不喜欢自己,他盼着她早就死了。可她偏偏活着,他没有办法,只好将她圈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让自己安心。

可她到底是他的女儿,他做样子,给她吃给她穿,却从不曾给过她半分关心和爱护。

难怪娘亲不想她回到江府,她终于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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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静很轻,此刻,江雀月紧紧攥着香囊,抬起头看向远方,好像又听见娘亲呢喃一般的话语。

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个人,你也愿意和他生生世世厮守吗?为什么,娘亲。你明明是厌弃他的。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她只盼着,娘亲求来的那支签是真的,她真能乘东风而上,为娘亲洗刷冤名。她要江河昭告天下,她们的身份。

……

次日醒来,父亲并没有来兴师问罪,想来哥哥来祠堂接她也是父亲默许了的。

倒是宋红菱,大清早便来到她的房门口,指桑骂槐地挤兑了半天,她只当作没听到,自顾自睡着,江灵云很快便来拖走了她。

此后的日子,便如沙漏般静静流淌着。

北帝病重,南北两国作为国力最强盛的两个国家,尚且维持着一丝微妙的平衡,只是周遭的小国们却伺机而动,并不安稳。江颀风作为怀远将军,理所应当地出发御敌,已经一月有余了。江灵云好像还在内疚王府之事,鲜少再来找她,偶尔在庭院里相遇时也只是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开。

除此之外,听说时南麟也领兵上了战场。有他在,北国的百姓们都能安心许多。

自北帝病下,朝堂之上都由父亲联和六部大臣一同审理。只是陛下病了许久,有许多大事到底是需要个能决断的。太子之位仍旧空悬,时南麟又上了战场,此事便自然而然落到了宜安王时北阙的身上。

他因着体弱,从未上过战场,在处理政务上反倒显出异样的天赋来。不过几日,困扰内阁数月的南疆造反一事便被他轻松化解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请奏要立太子的言论层出不穷。皇帝震怒,将以礼部尚书为首的七爷党和以工部尚书为首的九爷党痛斥一番,病情愈发严重。

父亲下朝的时间越来越晚了,夜半来到家中密谈的大臣们也越来越多了。

江雀月便身处在漩涡中心的江家,颇有些惆怅地想,无论如何,能让她好好过个及笄礼,就好了。

……

直到九月初九那日终于来临,她早早起床,满怀期待地推开门,意料之中,又预料之外的阳光明媚,和空无一人。

“真是个好天气啊。”她低下头,冲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轻声说给自己听,“从今天起,你就是个大人了,江雀月。”

江颀风在遥远的东临岛,那里大兵压境,是如今战况最胶着的地方,时南麟也在那里。父亲让灵云也去了,她本不必涉险前往的,只是时南麟在那里,父亲才决定兵行险招,悄悄让她跟着,并未上报朝廷。

所以……所以唯一可能记得她生辰的哥哥和姐姐,都不在。

这个及笄礼,她本就不曾期盼着父亲会像对姐姐一样,请来那么多贵族夫人为她加持。她只是想,有个人能将她的长发束起,哪怕是用最简单的枝桠当作簪子,这样就好。

但,连哥哥姐姐都不在,难不成还能指望父亲吗。江雀月暗自失笑,重又回到房间,坐到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发已经很长了,从今往后,她再也不必扎着小揪揪了,她可以像个大人一样束起长发,簪上漂亮的发钗——如果她有的话。

就这么坐着,愣愣发着呆,很快日落西山,她才后知后觉地饿了起来。

找点吃的去吧。

她站起身来,穿着晨起时那件薄薄的绮云裙,发也散着,披在身后,就这么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这个时辰,保不准有什么大臣在家中议事,还是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好了,现在可不是公开身份的好时候。

已经是初秋了,黄昏来得早了些,暮色染得天边橙红的,江雀月提着裙边走在回廊上,风轻轻的,好暖和。

“又见面了。”背后突然有这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