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9章 第九十九章(1 / 2)长安第一绿茶首页

蒙蒙春雨中一顶软轿在红墙宽巷中快速又平稳地走着,绵绵雨丝落在一行静默行走之人的蓑衣上,粘稠浓密浑身都好似被雨水裹挟着,格外不舒服。

“圣人病了却没有直言而是寻了个探讨宫中事项把我叫了过去。”

路杳杳慢条斯理地分析着:“怕是事情不需要第三人做比较。”

那她该帮谁。

“可请了太医,怎么说。”路杳杳坐在软轿上,手中捧着暖炉随手把玩着,神色平静地问道。

绿腰快步跟在一侧细声说道:“请了,皇后和淑妃同时坐镇,圣人清醒过一次,不知为何大发脾气把皇后和淑妃都赶走了。”

路杳杳一愣,指甲咯吱一声卡在兽金手炉的阴花纹路上。

“淑妃也被赶走了?”

绿腰脸色凝重。

“是,一同走的,如今两位正在偏殿坐着呢。”

路杳杳心中咯噔一下,不由掀开帘子露出一双浅色如琥珀的明亮眼眸压低声音,低哑的声音混在漫天雨幕中高墙绿瓦说不出的沙哑深究。

“那为何叫我们过去。”

绿腰抬眸,一双眼睛在阴沉的天幕下越发明亮:“圣人大概是病糊涂了,说是有人”

“下毒。”

这两个字含着漫天水汽在飘忽不定的语气中如微风烛光忽隐忽现,照得沿途众人皆有魑魅魍魉的阴森恐怖之气。

绿腰轻轻吐了一口气:“皇后和淑妃争执不下,后来淑妃提议让您过去的。”

“太医一行人都被锢在抱厦那边了。”

“还未通知其他人,但估计也瞒不住了。”

绿腰在宫中两年时间,早已不知不觉中埋下不少自己人,哪怕是在哪怕是在圣人寝殿也能打探到一两点消息。

“停!”路杳杳眉间冷冽之色越发冰冷透明,透明粉嫩的指甲握紧轿沿边缘,果断喊停了轿子,沉默片刻后说道,“圣人当时苏醒后的情形你知道吗?”

绿腰摇摇头。

“只听说当时屋内有很大的争吵,还砸了不少东西,叫皇后和淑妃滚出去,对了,还让禁卫军副首领张环带黑甲卫亲自守在寝殿门口。”

“我们是否先回去。”绿腰小心问道。

一行人站在下得越发急促的密集细雨中,所有人沉默得好似一根根低眉顺眼的木桩,连着呼吸声都被淹没在穿堂而过的风中,寒风夹杂着细雨掠过蛟纱,不经意带进一点水渍,凉得路杳杳手指微微一动。

“去。”她看着密集如织布的雨量,润湿了满眼红墙绿瓦,两侧凹陷的排水凹槽中终于汇集出足够流动的雨水,心思回转间,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从江南回来,整个长安便不对劲了。

她闭上眼,神色平静地想着。

花团锦簇下面却是烈火烹油,繁荣鼎盛的长安风情为一场巨大的杀机披上鲜嫩的红布,直到李家满门覆灭这才终于掀开血腥狰狞的一角。

谁能想到,烜赫一时,荣及百年,历经三朝的李家,它的覆灭开始于仓皇可笑的弹劾,结束于雷厉风行的指证。

一切快到令人措手不及,就像背后有一双手推着众人不停地粉墨登场,嬉笑荒唐间巨轮撵过,皆是灰烬。

她本就奇怪为何要如此仓促,雷霆万击之下是朝堂到各道之间无数官员落马,国子监积压了多年的学生全都被迫放出,圣人甚至提拔了不少早已落寞的世家贵族,才勉强填补上空缺的位置。

不过半月时间,却几乎留下满目疮痍的朝堂,她早就觉得此事不对劲,可今日却又隐约看透一点端倪。

若是圣人时日无多了呢。

满心是宏图伟业的帝王,总是希望能在后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颠覆和皇权对立的世家门阀则是最好的选择。

他等不及了!

“娘娘。”绿腰抹了一把脸,惊疑不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路杳杳倏地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雨大了起来,飘进蛟纱软轿,湿漉漉的空气充斥在轿内,搭在窗边的手,不知何时早已被打湿。

“走。”她原本沉寂深邃的眼珠被轿顶上方硕大的夜明珠照得熠熠生辉,好使在漫天雨幕中亮起一点光,在风雨阴暗中依旧明亮。

“乾阳殿。”

乾阳殿乃是圣人寝殿。

紧接着,她又吩咐道:“你亲自去给太子殿下送雨披和雨伞。”

“你亲自去政事堂!”她一字一字地强调着。

绿腰被娘娘慎重的神色震了震,盯着她浅色的眼眸,心绪回转,后脖颈猛地冒出一点冷汗,低声应下。

太子妃的车辇继续在宫道上走着,庞大的队伍却寂静无声,春日的细雨落在华盖上,无力地下滑,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青石板上。

路杳杳轻轻呼出一口气,抱着暖炉靠着软垫放松腰部,闭上眼,淡淡说道:“加快速度。”

轿外的红玉一听,立马吆喝着小黄门疾步快行。

宫道漫长,两侧汇集的雨水越来越多,一场姗姗来迟的春雨,在乌云遮蔽下终于下大了。

乾阳殿内,淑妃和皇后各坐一边,太医署的院正、医令和医丞战战兢兢地围聚在一团,回着话。

“怎么会查不出来?”皇后手中的茶杯咯噔一下搁置在茶几上,眼睛一扫对面的淑妃,冷笑道,“圣人都说是中毒了,你们还查不出来。”

院正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这个年纪能平平安安在太医署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也是见多识广,可没想到临近挂职还乡的年纪,竟然碰上这个事情,一时间冷汗淋漓,唇色发白。

两宫争斗早已不是秘密,皇后有子,淑妃又宠,早些年一直是淑妃站了上风,可如今若是圣人真的不行了,原本失衡的天平立刻就会倾斜。

但,院正不敢赌。

他只能借机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跪在地上,细声细气说道:“圣人脉象虽有郁结之像,但平稳有力,加之圣人风寒许久未好,微臣也不敢断言。”

皇后柳眉倒竖,瞪大眼睛怒斥道:“不敢断言,圣上刚才的样子,你也是看到了,还敢说没问题,好大的胆子,本宫是看你活腻了。”

院正战战兢兢趴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一直沉默的淑妃抬眸,看也不看皇后一眼,对着太医署的几位御医温和善意地说道:“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只是六郎还需诸位多多费心。”

“只是今日之事”她精致的黛眉微微挑起,嘴角含笑,嘴角右侧的一点梨涡若隐若现,妩媚动人,成熟风情,“若是传了出去,可别怪本宫下手无情。”

太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保证。

“是啊,传出去若是败露真相,确实不好。”皇后阴阳怪气地讽刺着。

淑妃大概天生好脾气,闻言一点也不恼,依旧温婉地笑道:“姐姐哪里的话,只是圣人久病不愈,传出去可别是生出别的心思。”

“别人的心思我们管不着,本宫是皇后自然以圣人为重的,所以那些在背后做手段的人应该揪出来处死。”皇后冷笑着。

“自然,若是真的是有人下毒自然是不能轻饶,怎么也得扼杀那些不该有的肮脏心思。”淑妃笑脸盈盈地回道。

正中的太医听着两人刀光剑影的来回交锋,越发觉得今日空气中弥漫的水汽令人窒息。

“总之,今日的消息若是露出半分”淑妃摸着指甲上新涂的丹寇,笑说着,“总归是逃不出我们屋子这些人。”

“只要是谁管不住嘴,那便是谁起了心思。”她对着太医们含笑说着,“下去吧,六郎身体就要倚靠诸位了。”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门口小黄门冒雨前来,地上留下两行湿漉漉的脚印,“太子妃娘娘来了。”

“好端端叫什么太子妃。”皇后娘娘厉声说道。

淑妃眉眼平静,修眉斜飞,蹙眉不解说道:“为何不可,就像姐姐说的,圣人如今对你我多了莫名苛责,我们也该避嫌才是。”

“倒是太子妃,陆家出声,太子正妃,掌管宫中中馈多次,乃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她颇为无辜地解释着,复又淡淡补充了一句,“姐姐为何如此计较此事。”

门口守卫两侧的黑甲卫绷直身子,握紧手中长剑。

皇后咬着一口银牙,气得脸色发青。

“我不过是觉得淑妃一开始就去寻太子妃太过积极。”

“还不是为了六郎,六郎好端端”淑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带着一点哽咽水汽,“妾身恨不得立刻查明真相,让六郎安心呢。”

带着路杳杳入内的张环耳朵微微一动,抬眸不经意地扫了淑妃一眼,最后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恭敬说道:“太子妃这边请。”

“有劳张首领了。”路杳杳笑着应下,在小黄门掀开帘子的时候,踏入屋内。

“给皇后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安好。”路杳杳对着满屋子诡异的僵硬气氛视而不见,见人三分笑地对着屋内两位圣妾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