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自古繁华,物阜民丰,一直是梁朝重地,校场五万新兵嗷嗷待哺,等着朝廷派人来操练。他一再上疏,哪想到朝廷居然派来了这么个人物来?长得倒是一顶一的好看,但一副细皮嫩肉吊儿郎当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如何教校场那群野蛮人信服?更别提还是个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是女人的女人家。勿怪前几日朝廷派人过来传信,任他怎么问来的新副尉是哪位大人,那人也不肯说。原是武绛侯家的郡主。
翁青山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朝廷如此儿戏,他是有苦难言,说也不说不出。毕竟上京城章皇后一家,除了圣上,谁人又敢惹呢?
不过翁青山这厢对着敕牒心里百转千回,章贞坐在人家的官署里那是一点也不晓得。风雪中赶了两三天路,她困得紧,眼看着靠着椅背就要睡着。翁青山抬眼见了,心中又是更加忧愁。
就在翁青山为此苦恼不已,在官署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该如何安置章贞的时候,下人过来通报说九王爷来了。翁青山是跑着去接见的秦淮秀。翁青山见到秦淮秀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当年考中进士去面见圣上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接风宴上,翁青山叫上了自己官署里的副尉尚美臣和自家长子翁信作陪,吩咐夫人安排了歌姬舞姬表演歌舞,除了秦淮秀和章贞都没怎么说话之外,还算热闹。
九王爷突然到访,翁青山回过神来,不免有些忐忑。他敬罢酒,又给翁信使了个眼色。翁信年已及冠,因他父亲的缘故,在校场担任书令史,人情世故自是通晓畅达,虽心中不喜这种场合,但也很配合他父亲。
章贞爱酒,犹爱花雕。而广陵盛产花雕。待敬到章贞,不知是火炉的炭火烧得太旺,还是花雕喝得太急,章贞素白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凤眼微微上挑,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搭着椅背,看着翁信,歪头向翁青山道:“翁校尉家的酒美,歌姬美,令郎也美。”
翁青山有些变了脸色。他做了大半辈子官,除却欢场中人,从未见过如此轻浮敢公然调戏男子的官家女子。但章贞身份特殊,他不敢轻易得罪,于是看向了秦淮秀,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哪知秦淮秀望了眼章贞,淡淡说道:“章副尉赶了一天路累了,翁大人既收了敕牒,便着人送她先去歇着罢。”
翁青山听得差点两眼一抹黑,只觉得这广陵怕是也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