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青抬头盈盈一笑，拜满三次，道：“晚辈见长辈，行大礼，应当应分。”

确实应当应分。一拜救她于生死之恩，二拜为她接通经脉之情，三拜为护她于万箭之中身死神陨之义。他对她的恩义恩情，还也还不完。区区拜礼，不过是聊表敬谢之意。其他的，只能等日后慢慢偿还。

林青云见她虽笑意盈盈，但神色却是不容拒绝，只能感概，果然肖似，然后不再纠缠随她去了。他知道，如此深夜，她独自来此，必是有要事。至于她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林青云只当是她兄长告知，没有怀疑，问她：

“可是发生了何事？”

“想请云叔帮我看看一人。”

“什么人？”

“瑞亲王。”

“瑞亲王？”林青云诧异道：“不就是你的……”

“正是。”顾青青点头道。

林青云虽然常年云游在外，却也知道瑞亲王乃是当朝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月贵妃之子，自然是子随母贵，备受爱重。瑞亲王若是生病，自会有太医诊治，怎会轮到顾青青这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夤夜请医？

除非……不是生病，而是另有蹊跷。

“瑞亲王突然昏迷，昏迷前曾陷入迷怔，似有癫狂之象。”顾青青道：“宫中太医不敢轻信，故而才深夜来打扰云叔。”

还有一点关键之处，顾青青没有说，那就是他的症状与月贵妃有相似之处。只是月贵妃吐血，而他并没有。

“是否检查过他的脉象？”林青云问。

“我粗略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顾青青道。

“有可能是毒，也不排除脉象变化太微弱，你没有探出来。”林青云思索片刻，道：“人在哪里？我跟你去，具体情况要等看了才知道。”

“人在浔阳长公主府。”

“浔阳长公主府？”林青云问道：“年前你大哥不是让你回家去住？”

“前几日发生了一些事。”顾青青道。

林青云也不再问，收拾了东西，便带着她从后门往外走。开门的一瞬间，顾青青停住手，轻声低语一句：

“有人。”

林青云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回道：“往前走。”

身后，差点露了行迹的荀家兄弟松了口气，看到两人消失在巷口，连忙再次追去。没曾想，刚到巷口，一股药味扑面而来，两人还没来得及捂住口鼻，便纷纷倒下。

林青云听见身后的响声，啧了一声，道：“是杜玉衡那家伙。”

“杜玉衡？大理寺少卿？”顾青青倒是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前世破获了南都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使得皇家也体面地解释了天雷之事的大理寺少卿。

不过……这会儿，他难道不应该正在追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吗？怎会有功夫在这里纠缠？

林青云解释道：“就是刚才来找我问药草之事的人。”

“月棘草？”

“对，就是上次你大哥给你带的那种草。”林青云道：“那是我去漠北采药时发现的。香味怡人，还有安神之用。”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到通往西市主街的路口，顾青青也不再询问，快步朝前走去。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高大人影，暗夜中，那人影缓缓开口，似是叹息：

“青云，你从来都不会撒谎。”

林青云闻声一震，表情微变，似是牙疼一般，走到顾青青身前，挡住她，开口嘲讽：“少卿大人，还真是雅兴十足。”

“放着连环案不破，盯着我这无关紧要的一个破落赤脚大夫，有意思么？”

“为何骗我？”杜玉衡丝毫没被他的讽刺扰乱，只问他：“那虫子是什么？”

“说了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去。”林青云道：“别挡着道儿，我还有要紧正事。”

杜玉衡去是不依不饶：“说了你就能走。”

林青云恼了：“杜玉衡，好狗不挡道！”

“挡道的未必就是狗。”杜玉衡不咸不淡地回他，显然是打定主意和林青云耗上了。

林青云简直要被气笑了，冲上去就要打他，顾青青摇摇头，示意让她来。林青云不想让人看见她，拒绝道：

“我拦住他，你趁机走。北街巷口等我，我很快过来。”

说话间，林青云已然冲了过去，和杜玉衡交上了手。顾青青离开的瞬间，隐隐约约听见他说：“姓杜的，你想死，你就去沾，我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