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河吩咐侍女打水沐浴,然后将药箱扔给了他,让他自己处理伤口。
烛火摇曳,晏则修背对着屏风,腰身挺直,坐得端正。
傅庭河沐浴后出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庭河看见他的脖子上缠绕了一圈白布,莫名觉得有些性感。她坐在他面前,瞥了一眼他的喉结。
她一边倒着酒,一边问:“晏家已经避世了么?”
“嗯。”则修点头。
庭河喝酒时,唇角弯了弯。晏家避世,那么如今的晏则修就是孤身一人,单打独斗了……虽然晏家给他留了不少弟子帮他,但是那些人很好解决。
他与晏家,相当于断了关系,福祸不连。
一杯又一杯,庭河出神想着什么,不知不觉,有些醉了。
庭河放下酒杯,撑着额头,微微闭上眼,昏昏欲睡。
他起身,走到她身侧,又俯下身来,低声问:“累了么?去休息吧。”
庭河轻轻摇头:“太累了。”
她动都不想动。
他将她抱起。庭河疲惫地缩在他怀里,手下意识勾着他的脖颈。则修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为她脱去外袍与鞋子。
他刚要替她掖好被子,她却勾着他的脖子不放了。
“则修……”庭河迷迷糊糊喊着他的名字。
但他知道,她喊的是另一个人。
那个真正的则修,晏家二公子晏停。
而他再怎么像那个人,也终究是“顽石永远成不了美玉”。
他突然不想要这个名字了,它就像一块烙铁,她叫他一次,他被烫一次。
“则修是谁?”他轻声问。
“他爱吃糖,会,会……做元宵……”庭河喃喃细语,偏着脑袋,缓缓睡去。
其实,说他费劲心思学晏停,并没有。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同傅庭河眼前的晏则修有这么多相像,爱吃甜食,性子更温和,骨子里藏着桀骜,甚至连习惯都很像。
他有时甚至觉得,他就是真正的晏则修。
反而,学着晏家人眼里的晏停——爱辛辣,冷漠无情,一心练剑,才让他感觉累。
当他通过调查,得知晏则修和傅庭河的往事时。
仿佛,那就是他自己曾拥有过的生活。
心里的疑虑一旦种下,他便开始不安。
雨幕悬挂在天地之间,天下大局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瑾乐帝王秦长信失势,晨王掌控大局。
燕衡太子踪迹不定,不知在谋划什么。
烈寰的摄政王府来了一位三小姐傅庭河,给了烈寰与瑾乐开战的理由。
晏家避世,晏家二公子晏停其实早已死亡,如今的晏则修,不过是冒充。
而傅庭河,她与沉海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被卷入了世子谋天下的局中。
无数暗流在水面下涌动纠缠,等着撕开面皮、露出獠牙的那一天。
此时,蜀地望山门。
阮散自出师以来,潜入九渊教,杀了老教主这个杀父仇人,成了新的教主,一连数年,都再未回来好好看看这里。
他突然有些迷茫。
一开始,他为报父仇而活。
而后,他为了找傅梨而活。
如今,父仇已报,而当年那个救他命的小丫头,也对他说“阮散,我们恩怨两清,你不必再来找我。”,这便是,让他不要再去纠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