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神话,维纳斯和战神玛尔斯的恋情,广为人云。天文学,他们凑巧代表金星(Venus),与火星(Mars)。进而反应出女人身作金星,男人则身作火星。 首度强调此论点,约翰格雷的《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畅销,虽然它主要是促进男女关係的和谐。然而金星和火星大不同,活为事实。 集训第二天,小唯趁隙逗留网球场,撞见迹部。 他凑巧一个反拍球,中伤六角中学长的膝盖。 说逗留过于牵强,她只不过在搬完民宿床单的路途上,接到亚矢打来的电话,脚步放慢最后停在那罢了。她一样用普通嗓门,她照旧摆脱大坂腔调,彼此閒聊进况。偶尔她会用白石试探亚矢,应来的仍然是对方稀疏平常的态度,只让小唯摸摸鼻子。反而这次佔进她们最大话题者,是代理的四天宝寺经理,武井爱。 『有的时候很羡慕小爱…儘管她的妈妈再婚,但对方对她很好,且还是能见面。』 听亚矢一说,小唯回忆起九月初她曾提到,千叶县爸爸再婚搬离日本的事。甚至也曾提过,再婚对象和她爸爸同居期间,把亚矢过去的房间漆成黄色。从此亚矢变得对那位女性,有些反感,来千叶找爸爸的次数越来越少。家裡的关係不復存在,亚矢反而看待小爱家庭,多一份憧憬。 小唯其实对亚矢单独的生活,并未有所共鸣,可羡慕小爱这点,倒挺贊同。尤其是她那一头长至腰部的黑直髮。让她看来相当女孩子气,典雅。小唯想来,佐伯儘管温柔,却始终没有回应她的任何热情。挽勾他的手,他会看时机不着痕迹地收回,向佐伯一语\"好希望唱歌的时候,有他弹吉他伴奏\",佐伯仅仅苦笑作应,没察觉到小唯含意。 是我太男孩子气吗。 我就这麽没有女人味吗。 她在电话另一边未出声前,抚摸她自身后颈的短髮,眼神哀色。无论是亚矢的波浪卷头,还是小爱的秀髮,她全想一遍。考虑起,动了留长髮的意念。 但,即便亚矢出声,小唯也未来得及回应。因为事情就在这个时间点发生了。 『阿!好痛!』 耳闻一道大喊,小唯凑眼凝视。 于是,迹部景吾拿着球拍,停滞网前,愣儿望向那位喊痛的男人,将近出神。整球场不光他,四天宝寺的搞笑伪情侣至冰帝一个爱睡觉的正选,明显都被这个画面捉住所有注意力。经两三秒的时间,佐伯才和其馀的女经理们过问伤势。 『我晚点打给你。』小唯缓滑下手机合盖,持续目不转睛地观望。 几群人声叫着那位受伤学长,合力抬起。也有人只是和她一样旁观,或者窃窃私语。当她最后定眼那个孤高的冰之帝王,除了闪过这类男人当牛郎简直不入流的想法,他俊美五官暗沉,神情複杂。 倘若没向当球场裁判的黑羽询问, 小唯自认,也有搞不懂他大少爷,思维的时候。 傍晚,迹部直觉天气转凉的不是时机,他心情上的转换未果。就在忍足告知对方似乎既往不咎,一点也没鬆口气。因为他确实被学长恼怒,心思威逼下,才狠狠用力一打的。虽然实则上,他跟本没需要为那名受伤学长捏冷汗。 下午练习赛展开,他因缘际会下,对上六角中正选二年级的学长。他本想和佐伯来一场队长与队长间,男人的决战。可抽籤的结果,才是一切。若结果出炉,他的对手即使实力坚强,当然不要紧;若实力差强人意,打到比数6-2或6-1,也能宽恕;若实力差劲到只有6-0,可依然努力接球比至最后,他仍能耐性子,转个念,佩服对手的勇气。可如果未达以上假设,练习散漫,迹部知道,自己会连\"克制\"都不会写。 六角中的学长恰巧为这一型。经常于第一球或第二球后,遭迹部反超,然而就开始摸鱼,有时确认球拍线的鬆紧,要不绑鞋带,还以学长之姿逼迫裁判黑羽在比赛中途聊天。搞到比数已到5-0,还一副无关痛养的模样。 --他平常练习会这样,注意力偶尔不集中。 黑羽纯粹要让迹部宽心的话语,在他强烈自尊心的解释上,称作轻蔑。然而真正意义上令人动怒的,则是到学长巧合得到一局。 迹部矢口否认那场意外的发生,非由于对方漫不经心,从他这裡夺一比数所致。而是在被夺得一局之后的40-0。 --迹部,你真的很强阿。这下我就能跟别人炫耀了。 他当即一个对角球,咧嘴一笑。 --我可从关东强者冰帝的迹部,拿下一局呢。 他说着击回去,而他正在那个点上抓狂,狠打了反拍球的。 起源于他的这句话。得意忘形。 他努力成为强者, 可不是让这类傢伙,当炫耀的踏板。 怒视着球飞往对面,在案发前,极欲抽他一拳。导致往后膝盖中枪,他被大众贴上元凶的标籤。想辩莫能辩。 那一球,他并没有瞄准他的膝盖,是他自己跑太急,执意上前被打的。忍足也明白这点,于是离开他房间前,不忘叹声气。 走在民宿一楼大厅,迹部回望窗外暗天灰濛濛的景色,昼日黄红枯叶唱双簧的宜人不再。这次他转向弯曲状老旧的楼梯,从二楼建下来,原木为了彰显自然唯美的形象,特意磨平,使其光泽明亮。他就这样顺势由上而下端详,釐清思续,怎料落在某处,惊现一个身影。 他甚至没发觉她何时来临。 那个女人两手后交叉搭在腰际,椅靠另一侧扶手。身着全黑的制服对应,亚麻髮色格外耀眼,彷彿夜晚夺彩的金星,全数光耀剥成一片片,碎进髮尾。纵使,留海底下的那张脸,微浅上扬的唇型配得轻挑眉眼的神情,近似种挑衅。 起初瞪目,迹部的脸顿时冷下来。 『有什麽话就快说,站在那简直碍眼。』迹部侧身斜睨,此刻她站的位置比他高几阶。 于他而言,再跟她共处一地,就像要他的命。 可惜未果。 『呵,难怪别人说你自恋。我只是站在这,你就以为我找你阿。』未完,手抵下巴佯装认真思索,『这叫自我意识强吗…不对,太看得起自己吧。你认为?』 『哼,随你怎麽说。』 『馁,』 欲抽身,又被小唯叫住。 『知道为什麽学长特别针对你,把比赛当白开水随便打?』 小唯确信,这不过是陈述事实,却迎来迹部冰冷带火气的眼神。她坦承一刹那,那双眼睛酝酿的像足火星,于黑夜裡突显非凡的美。 即使不友善,和她的讽刺,相差无几。 『太执着胜负啦。只要摸清你,故意溷水摸鱼下,就能打乱节奏。这对自尊心强的你,是最好的打击方式嘛…即使他赢不了你。』 『…哼,无聊。』迹部锁眉沉默,私下诚实的骂出口。 溷蛋。 『那种见不得人的方法,笨蛋才会在意。』 『是吗。可我看,你对学长那句话挺在意的嘛,不然会有什麽理由打出那种意外球?说来听听阿。』 『…不用你鸡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不算大,但着实地喷发讥讽的意味,迴盪至整个楼梯间。痴狂到笑捧肚的刻意,徨论他本身,楼上静悄悄观望的白石藏之介,也感受出其中的恶劣。 『真是讨厌唉…』她走下阶梯,步步逼近, 『你该不会想说,那样做就叫自尊吧!』 似乎被她说中心理,迹部惊动眼眸。如果他没有即时扭头,直觉小唯的耻笑能愈加勐烈。 她凑到他面前,毫无畏惧地对上眼, 彼此心中的天使与魔鬼,作最后的交战。 『你那样,只是爱慕虚荣罢了。』 如同那个炫耀的学长,半斤八两。 第二天半夜,迹部失眠了。当他愤然离开大厅,中间跟一名叫文子的女经理擦身而过,满脑子只有小唯数落的关键字。 爱慕虚荣。 他一直以为这型词别,通常用于女生。没预料他本人为此称呼,而且还是个令他讨厌的女人。他过份相信所有的举措,等同于傲慢,可他没傲慢到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然而现实上,学长的伤势已演变至,是他为了维护努力向上的自尊,伤害别人的结果。 代表作火星的战神玛尔斯,骁勇善战。听到战鼓声,手舞足蹈;闻到血腥气,心醉神迷。只要有战场的地方就有他的影子。而他身为令人畏惧的勇士,也因此养成弊病--为了战斗胜利,他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砍杀。要说是为了自尊,未免太牵强。不过,无论战后的批判如何,玛尔斯全扛下来的勇气,亦受人可畏。 至少,迹部在浏览希腊神话集,有这般的感触。 辩解不了,然后呢。 什麽也不做,被人当懦夫, 就此冠上爱慕虚荣的名声吗。 他思考玛尔斯,身作来自火星的男人, 紧闭的目睁开,让月光赏赐福荫。 哼,开什麽玩笑。 翌日早晨,黑羽事先朝二年级学长敲门。进来之后,除了学长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包含他受伤包扎的膝盖,任何突出的事物也没有。 『刚刚遇到迹部,他说等下会来找学长。』 『喔~我还以为他不会来道歉呢。』 言毕,黑羽深望眼,表情正经起来。 『学长,你应该知道意外是你自己造成的吧。是你自己跑上去让膝盖给球砸...』 『哎哟,反正我又没叫他赔偿什麽,只不过看看他道歉的样子。你不也说,那种自尊心强的大少爷,作风令人讨厌吗。戳戳他的锐气也好阿。』 『也不必做到这地步吧!让他背负莫须有的罪。』 『总之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们其他人少说嘴!』 “扣扣”的声音恰巧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那名学长未发声,迹部先行进到房间。直径走上前,单薄身子上未见任何突兀的地方,眼下的泪痣,旁人看来,也明显低调许多。 总算来了。 受伤学长暗笑着。 黑羽从他自满的脸,提心吊担。 『我来是看你的伤势好一些没。』终究,沉默打破了。他的语气却查不出异样。 依然高高在上的姿态,学长暗头不悦些许。 『哎呀,还是很痛阿。都怪你昨天打太用力了。』 胡说什麽阿!明明只是一般淤血而已。 黑羽心惊,知觉到他过份天真了。 这次,他真的为学长的所作所为,唾弃。 他极力想挽回迹部该有的局势,刚一凑身,迹部反而更前进一步。无所畏惧,犹如上战场的勇士。 『阿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已事先准备好给你的药敷用品。』 闻言的两人凝眸顾盼他的嘴角,其双手环抱胸前的威风,仅仅指证他两手空空的事实。 『我说迹部学弟,你在开玩笑吗?』 『呵,你认为本大爷开玩笑』 那麽…… 未待回应,迹部高举手,『你受伤我当然有责任,要就要治疗到最好吧!』 『可别沉浸在我华丽的歉礼之中。』 “噼阿”一声,他弹指。 同一时间,小唯和其他网球女经理,提携毛巾和他类用品前往民宿。原来耀眼的晨光打照着树荫,杏叶黄得刺人,几乎透明。 『那是什麽?』一名叫美佳的,抬头指望蓝天。顿尔,宛若乌云的一片影遮挡日阳的肆虐。 小唯同样抬眼,看见始作勇者逐渐靠近,片片树叶沙尘因着它的降临,蜷曲起舞。多对目光呆滞却唯独她清醒着。 早在九月歌剧比赛他便看见了这奇景。稍有区别的,也就只是喷射机换成了直升机。她第一反应,除了那个火星男,没有别人能做得这般浮夸。于是她比众人早步动身,前往直升机停置的二楼窗口。 入眼的,只是窗口房间的门缝,微弱光芒从中逃脱。但入耳的,竟是一个男人的惨叫。 怎麽回事? 顺着叫声,小唯破门而入。 眼眸惊骇的一刻,即是瀑布洩洪般的瓶瓶罐罐破开窗扉,少说也有千位数的药膏或药罐,竟生吞二年级学长一身,造就他惨遭活埋的壮景。旁边的黑羽似是也受到不少惊吓,在这些危险物品倾泻住入的须臾,已退到了床头柜边,呆像个木偶,直看学长的两小脚逃离生死边缘。 而一瓶知名品牌的运动喷剂, 滚落到小唯的脚边,她持续愣傻了眼。 由于太过突然,扣除迹部气定神閒, 全场没一个能立即恢復神志。 『这些全是世界各国的伤用药剂,当作是我给你的歉礼,阿嗯~』 他说,对方早已死透大脑细胞, 未回应。 『裡面有一瓶义大利进口的Venus相当不错。你大可不用客气,就用上一辈子吧。』 既然解释不能,这黑锅背就背。 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应对,绝不逃避。 就像歌声一样,这就是他的现实。 他的傲慢,他的自尊。 华丽转身,他看见了她,表情呈现难以置信的讯息。只不过这次,迹部打算置若罔然。 停在小唯面前,他抬颚,居高临下的盼她一眼,『反正你的膝盖是我伤的,也不足以挂齿。』 『说我傲慢虚荣也没关係。自己知道什麽该做,该相信什麽就好。』 而他相信,绝对不会变成第二个日高唯, 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儘管听来为补述,小唯深知这不过是声东击西。 他,肯定是说给她听的,无庸置疑。 也许他和她之间,就像是来自火星与金星。 她是维纳斯,而他是战神玛尔斯。 神话中,他们虽是情人关係。 时空运转,不见得这就是永远。 此刻,是他打破了传统, 即使不再有爱神的宠信,也能继续作战。 纵然要跟女神为敌,他仍会选择这条路。 因为他,能掌握自己的一颗星。 迹部凛然与她错身许久,小唯骤然失去三天以来,把持的职业微笑。粗糙的手紧窜成拳头,回瞪迹部背影的眼神,嫉恶如仇。 因为他又一次,反戳她内心自卑。 无论她如何翻身,他都能夺回自尊。如此的现实。 集训结束嗣后,六角中二年级学长清醒,对于迹部景吾伤人事件,再也没论过。甚至一提迹部之名浑身发抖。看在眼中的黑羽,仅仅解释搔动的过程,也就无可奉告。 至于迹部跟小唯,对外也三缄其口。 包括对彼此的厌恶,亦然。 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