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水岛,为什麽我就不能是她?』 他吻千鹤的那天,擅自揭露柳生比吕士下意识的秘密。唯恐仁王没于当时一针见血,柳生势必没发现自己面对水岛,总表露温柔怜悯的眼神。 毕竟水岛与男友并非公开表面上,如此契合一事,柳生自然懂些。倾向仁王,观望的法则,看待水岛。 仁王摆明了,只是不愿戳破而已。何况挖掘出,水岛男友噼腿对象,竟是他自己的妹妹。 错综複杂,说演八点档大剧,惶恐太清新。 然而柳生家兄妹,各个都爱上有归属的男女, 百思不得其解。 他嘲讽,自己也非例外,不伦不类。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仁王。』 『扮过我的你也清楚,我这不是挑衅。仅仅陈述事实。』 『你!』 『好了啦,柳生、仁王。』 柳生气冲的步伐,即时被丸井和桑原截断。虽明白对方始终说话过直,却不否认有时候看待一些事情上,仁王出奇地冷静。就算那段真人秀称不上,他也够淡定得捉摸不着头绪。 为何偏偏挑这种时间。 『你若是生气我吻她,应该。』他正色言,『可千鹤是我认定的这点,我不认为有错。』 因为,他和他都是,侷限在有限的学校社会圈子裡,恰巧遇上离自己最近的女孩,然后与平凡俗人一个模样,对她动了心。 好比笼中鸟的世界, 只能与笼裡唯一的异性生活。 于是他庆幸,千鹤是他少数注意的笼中之鸟。 他高兴他们关在一块。 语露真言俄而,仁王感受到一股风压惊动前额髮丝,直砸上来的拳头,落差分毫,直叫旁边另一对网球好搭档瞠目结舌。 却刚好停留在几釐米,顿尔。 宛如静止,停格在柳生欲揍仁王的画面。 『柳、柳生。』吓得丸井惨白,更像是撞鬼。 『你真以为我气得是这个?少小看人了。』 『你也别忘了,我也是你笼中的撘挡,仁王。』 紧接着,轻微地朝仁王后脑杓一计铁拳。彷彿教训一位偷吃糖的孩子,遭使桑原闪闪发耀的光头,霎时刷过错愕闪光。电影裡和尚习以为常的铁头功,他第一次不愿尝试。 这降格的滑稽之举。也愣了仁王。 『你要是对所有的事道歉,我才会揍你一顿。』柳生转身不忘推推眼镜,『生气只不过是因为你忘了我说的...』 初三升级考要到,仁王却作了扰乱千鹤心思的决定。他若真为吻她的理由,害怕道歉,柳生发誓,会彻底将这名诈欺师前面冠上“滥情”,这个词彙。 于这点,仁王尴尬无语,算默认了。听得柳生一言“有下次不得好死”,他持续锁捆在另一纠结点,跟某个搞噼腿的水岛男友一样可耻。 尽做些不为千鹤着想的错举。 即便如此,依旧感谢柳生,相信了, 仁王雅治的真心。 『你果然是妹控吧,噗哩。』 『小心我把你跟切原的英文试卷一起埋葬。』 看待其他事情上,柳生,也许有时候相较潇洒。仁王遥望清瘦坚强的柳生背影,一度想,亲自将鸟儿送上笼子裡的兄长,做何感想。 也幸好,他没有过问太多,有关千鹤的情况。 要说他是怎麽清楚的,打从神奈川一同他方地区,飘降着今年十一月初雪,千鹤立站前端时没有动怒,无庸置疑。 虽是放学时间,柳生住宅旁的其他宅区照旧冷清,宛若幽灵住处。即便迎来银杏造就不了的,白银景色,满栋屋簷接触之馀,唯恐是真住了灵,呈现灰冷而淡忘暖意的色调。实在不可思议。 他来这裡,纯粹不想不明不白。纵然继那件事,高中部图书馆已无柳生千鹤,那头火红热情髮梢,衬托苦涩青春的学生爱恋。他委实想念。 越来越不像欺瞒世人、八面玲珑的仁王雅治。过去活作假象。 『仁王哥…』 『话我只说一次,要不然…怕你会因为我又考差。』 『……』 当她低头彰显手足无措,他勐地意识对方,原来内心亦相当娇小。全然埋没往昔甜美的颦笑。 『老实说,我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把你当女人看。不过后来想通,并不是只因为你是柳生妹妹,或是第三者的缘故。』 『…为什麽突然…』 『若不直接出击,就不是男人吧。』 听的人,不自觉瞪大眼。 难以逃离他细长认真的眼神。 『眼前的真心就在这,你相信吗。』 没办法放任她用难过的心,面对那个糟糕透顶的男人。无法忍受她闷闷不乐。只得跟随她一块苦痛的情感。 仁王终究明白,非同情。 而是喜欢。 他虽然常作出些整人举动,偶尔过份到柳生曾一星期不愿跟他说话。但他明白,一名诈欺师给予幸福的方法,莫非诈术以外的事物。 而仁王愿意,于有限的世界与她走在一起。 『离开那个人。试着相信我。』 『仁王哥…』 倘若那时候, 递送那杯温柔卡布奇诺的人,是仁王, 一定能幸福吧。她暗忖。 『谢谢你,仁王哥。你愿意喜欢我,真的很高兴。』 可是, 『我…果然不是一个好女孩…因为…』 『我还是没办法跟他分手,跟你在一起。』 对不起。 白雪缓降须臾,一阵虚假冬风飞扬,捧上仁王小辫子。还有她哭丧脸儿的眼泪。 一併那个字眼。 『我跟他是共犯,我不能抛下罪恶就走掉!想跟他分手好几次,也知道你一告白,是好机会…』 然而一旦真做了, 她只会变成更糟糕的女人。 利用仁王真心的烂女孩。 『那只是藉口吧。』仁王眯眼,『别人认为不好,在自己眼中还是最好的男人。…他才是理由不对吗。』 『你在讽刺我吗!』 『你认为我有吗,我是抱着和你一样的心情阿。』 就算她是世上最糟糕的女孩, 依然在他内心佔有美好的一席之地。 与千鹤相同。 他们隶属于一个笼子。 『若是觉得自己糟,就接受我。』 仁王说,完全没发觉声音逐渐变大,『既然你认为自己过份的话,那就更应该把重担放下接受我阿!』 『仁、仁王哥…』 『要不然你说阿,说讨厌我,狠狠把我甩掉。一切就解决了。』 说阿。 否则他也不能逃脱,这条道德理智的线。 甚至笼中鸟的命运。 快说呀,千鹤。 你说。 『…对…对不起!』 只不过最终,千鹤选择逃避,奔回家中。 将单恋痛苦,重新还给了他。 逃之夭夭。 良久。 灰濛乌云打开纷雪,曝晒到他依然放不下担子的细熟双肩,眼底下却闪烁着反常的光辉。他抬头,亲手掌握其中一粒雪,感受彻骨为何物。 却怎麽样冷不了炙热的心。 只因为她没完全拒绝, 他的表白。 她,真的很过份呐。 儘管不算成功的表白。 可是那只笼子尚在。 而等到这只笼子塞满他们,仁王想,大概要比自由带来的幸福,更加渴望一齐拍振翅膀的悦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