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头等舱的等候厅,许落落就黏上了林青雩。 她踩着小高跟冲到林青雩身边,一把挽住她的手,笑盈盈地拉着她去沙发坐下。 “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许落落微微眯起猫儿似的眼,嘟着嘴对林青雩撒娇。小脑袋上顶着蓬蓬的丸子头,泛灰的碎发落在耳旁,勾勒出圆年糕一样的脸。“你现在都不陪我玩了。” S市的早春仍带着些许的凉,许落落却极爱美地穿了星空蓝的吊带长裙,外头套了件薄薄的米白色针织衫,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细皮带,脚上是驼色的中跟小皮鞋。 “乖啊。”林青雩温柔地笑起来,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她偷偷朝陆寒江的方向瞧了一眼,而后对许落落轻轻说:“我这不是在养病嘛。” “什么病啊,怎么这么久都没好。”许落落追问。“你以前身体很好的啊,怎么现在这么差?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啊······医生就说养着。别的也没说什么。” “切,肯定是陆寒江的问题。”许落落撇撇嘴,拉起林青雩的手,斩钉截铁地对她说,“你和他结婚之后身体差了好多,老生病,肯定是他没把你照顾好!” 林青雩抬手,装作要将落在脸颊的发丝别回耳后,眼角的余光趁机扫过正大步走来的丈夫。圆润的指尖蹭过珍珠耳坠,盈盈的耳坠在耳畔晃动着。 陆寒江阴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右手边是正插着耳机低头看手机的许笺。 林青雩瞟了一眼后,微微垂首,她微笑着对许落落说:“没有的事,寒江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你还会生······” 许落落还没说完,就被陆寒江打断了。 他大步走到林青雩身旁,手按住她的肩,朝着许落落冷声道:“你知道她在生病就别闹她。” 许落落不服气地瞪着陆寒江。“我哪里打扰青雩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怎么照顾青雩的?” “我们夫妻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许笺在一旁无奈地扶额。 陆寒江,你这么大个人,和我妹较什么劲?许笺默默翻了个白眼。 死党是妻控,妹妹黏闺蜜。林青雩个红颜祸水哟。 林青雩也趁机岔开话题。她侧过身,伸手盖上陆寒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道:“我去拿水果沙拉。寒江,你陪我去吧。” 陆寒江先是看了一眼林青雩,又看向许落落,最后他拿住妻子的手腕骨,看着她说了声好。 许落落本想起身跟去的,却被老哥拽住了手臂,摁回到沙发上。 “行了,你别招惹那个妻奴了。” 许落落撇撇嘴,白了老哥一眼,自顾自地低头玩起手机。 毕竟是在飞机场,也没什么水果可供选择。 林青雩在等候室的休息台挑了点草莓、蓝莓和小块苹果,往上淋了些白色沙拉酱,再从等候厅的台子上拿了两个塑料小叉,叉进白瓷碗里的草莓。陆寒江凑近妻子,伸手抽出其中一根塑料叉,扔进垃圾桶。 “你不吃吗?” 陆寒江被青雩问得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叉子是为他准备的。他原以为这是她为许落落拿的。 “我还以为你和我一起吃。”林青雩拿起碗里剩下的那个孤零零的塑料叉,咬了一口草莓,多汁的水果渗出粉红色的酸甜液体,染上嘴角。 “我不吃。”陆寒江说。 林青雩低低应了一声“嗯”,便站在原地默默地吃水果沙拉。 陆寒江透过巨大的透明玻璃窗看着停泊在场地的飞机,望了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回林青雩身上。 她长大嘴,将一整个草莓塞进去,嘴巴鼓鼓的像是只觅食的仓鼠。眼眸低垂,睫毛似是白鸽柔软的羽翼。她出门前化了淡妆,脸上打着薄薄的一层粉底。没化眼影和眼线,稍稍刷了层睫毛膏,淡粉色的腮红扫在脸颊和鼻头上,瞧上去很温柔。 “不坐下吃吗?”陆寒江问她。 “不了。”林青雩应着,她咀嚼着蓝莓和上头带着一丝咸鲜的沙拉酱。 陆寒江盯着她,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厌烦她进食了。 “寒江。”林青雩忽然开口。 “嗯?” “别那样对落落,她还小。” 陆寒江沉默片刻后,冷声道:“她只比你小一岁,用不着你护。” “我不是护她。”林青雩拿着塑料叉,将果盘中的水果戳烂。“只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还是藏起来比较好。装得相敬如宾也好,如胶似漆也行,在外面就当一对正常夫妻。何况,寒江,我和你的那些事,你也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吧。” “不。”陆寒江微微一笑,他望着林青雩说:“我根本就不在意。”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一句家庭纠纷的事儿。这点你应该很清楚。”陆寒江补充。 话题再次走入死胡同。 “寒江,算我求你了,给我留点遮羞布吧。”林青雩的口气近乎哀求,“我真的不想和你吵。” “你的要求太多了啊。”陆寒江叹气,揽到青雩的腰。他侧过头,温热的唇瓣落在青雩沾着浅粉色果汁的唇畔,舌尖舔舐肌肤。“只许这次旅行。” 林青雩从他的怀抱中离开,重新拿了份果盘,装上拨好的橙子果肉和火龙果,再浇上蜂蜜。 “这次没有我的份了?”陆寒江说。 林青雩拿了两根透明叉,一根撂在玻璃碗中,一根拿在手里。她叉了一块不规则的火龙果,递到他唇畔。 陆寒江低头咬了一口,在口腔中嚼碎。他掐着妻子的下巴,微微仰着她的头颅,把嚼碎的果肉混着唾液渡到她的嘴里,再用舌尖推进食道,不允许她吐出来。眼中满是似笑非笑的戏谑。 “真恶心。”林青雩抽了张纸巾擦嘴。 “是你招我的。” 林青雩知道陆寒江不喜欢吃火龙果,尤其讨厌果肉里芝麻似的种子,对蜂蜜也不感冒,所以她才特地选了这个喂给他。你说林青雩幼稚,也幼稚的。这样做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陆寒江也受不了什么伤害,但她就想做,哪怕这撑死了也只能算是小孩子撒泼。 小孩子撒泼就是这样的,生气的时候蹬被子撒气。被子能被踹坏吗?他不过是想表达自己积郁的情绪。 这算什么情趣?这叫互相恶心! 林青雩笑笑,将喂陆寒江的那只果叉扔进垃圾桶,回到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许落落身边。 “落落,吃水果吗?” “好啊。”许落落的声音脆脆的。 她放下手机,接过林青雩手上的果盘。 许笺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小姑娘,忽然觉得林青雩好像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也许是和寒江结婚了的缘故吧,许笺暗自想着。 以前落落总是带青雩回来玩,一来二去许笺也和她熟了。也是因为落落,青雩才和寒江认识的。 我记得她以前挺开朗的啊。遇到感兴趣的事儿能拉着落落说一大堆,然后这俩小姑娘窝在一起叽叽喳喳得没完,闹得家里不得安宁的,虽然基本上都是落落在捣乱,许笺回想着,现在她好像话少了很多。 “我记得你是准备要考研,没错吧。”林青雩问。 许落落点点头,说:“是啊,在准备考研。” “嗯,挺好的,加油啊。” “知道啦。”许落落说。“对了,青雩,我记得你本来也想考研的。你还和我说过一定要考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现在就不打算考了?” 林青雩一愣。 片刻的僵直后,她摇摇头,浅笑着说:“不了,不想考了。” 其实我很想继续学下去。 “本来也没什么大兴趣。” 我热爱它。 “待在家里也挺好的。” 不,我不过是个金丝雀。 “寒江对我也很好。” 我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