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很清楚了,无论薛城答不答应,大梁肯定会一起对付鲛人不用担心,但言嵘就不用想了,就算薛城做了大虞的皇帝,言嵘是绝对不会出梁返虞的,他要么放弃言嵘,那言铮也不必在意他的生死,只当寻常对手设局要么就只能冒险入金厦,替他扫平金厦的障碍。
无论哪一种,薛城都只能是、也只会是他棋局里的一颗棋,东陆他迟早都会得,时间问题罢了。
但薛城有他的考虑,他答应过言嵘等事情结束之后一起离开朝局,只做闲散寻常人,但大虞他不能直接拱手让给大梁,在为大虞寻得合适君主、确保大虞社稷无忧之前他都不能脱开责任。
“我可以做这个人帮你对付金厦,但是我也有个条件。”“你说。”
“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动大虞。”薛城盯着言铮,他知道自己答应意味着什么,金厦一行危险重重,是生是死还真的难说,“如果我能回来或者我死了没法回来,你都得答应我,三年之后你才能以正常手段对付大虞。”
“朕可以答应,在你完成任务期间梁虞二国一直保持联盟,”言铮,“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你和王妹之事我不再过问,你们爱去哪去哪,但是要保证她的安全。如果你死了,三年之后我再动手,且确保不伤你大虞百姓分毫。但前提是你必须替朕完成任务。”
三年的时间足够大虞恢复,如果到那时依然要输给大梁,那他也没甚话好说,三年的时间,就算他死了大虞也有时间回圜,不至于群龙无首仓促落败,薛城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如果大虞后继无人,只靠他自己是没有办法走多远的,而灭掉金厦之后,最大的矛盾便会是虞梁二国。
现在言铮给了他充足的条件,那就赌一把吧,赌赢了就能带走言嵘去过他们期盼已久的生活,输了也不过是一条性命而已,大虞亦有能人贤士可保,他的使命也只到这里了。
“梁帝陛下可否白纸黑字书写承诺?”“君子一言,言当九鼎。”言铮随意挥手拂袖,矮个子的黑瘦女子便呈上了笔墨,高个子的白净男子便弯下腰挺直脊背让言铮铺纸写字,很快就写好了一页协议,“殿下过目?”
薛城扫了一眼,淡淡笑了一下恭维,“梁帝陛下心思深沉,果真是好手段。薛某佩服。”一步步将他、将大虞逼到了这个地步。
“谬赞,”言铮神色平淡,“虞国先帝联合金厦侵扰我大梁,亦是一番好计,朕只是想知道,当初鲛人献上我军军防图时,你父皇可曾想过与虎谋皮的下场,如今这个下场,是你虞国同我大梁共同在承担,首当其冲的就是你大虞的百姓。”
于理而言,虞国当初愿意接纳鲛人的谄媚对付大梁,本就是目光短浅于德而言,大梁本是受害者,却因为虞国的过失,不得已要继续卷入战争来收拾当年战役的遗留残局。
这并不能简单地以一句鲛人用心狡诈一笔带过,他们只不过是利用了东陆诸国明争暗斗的心理,想让他们自相残杀相互消耗罢了。
复杂的不是棋局,是人心罢了。
“这话说得在理,”薛城也觉得同那些鲛人不能抱着利用的心态,你是想要利用他们,可他们要的是让你东陆所有的人都死,至于诸国之间闹得有多凶,战况如何惨烈,死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经济,那都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他们甚至巴不得东陆越惨越好。
“明日或许就是决战了,”薛城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我们还少一个脱身的办法。”“朕已经想到了一个,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都行,我只有一个要求,”薛城继续望着天空,仿佛要把那层厚厚的天空看出一个洞来,“告诉她我死了。”
除了言铮,没有人能从金厦全身而退,就算是薛城,也不敢再如以往那般莽撞放肆,那里不是大虞,那里是金厦,是国情风俗截然不同的、武力至上的金厦。
“可你有活下来的机会,”言铮试图阻止他,“制定计划谋全局的人是朕,朕能保你。”“但风险很大,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保我平安,”薛城坚持,“没有人不会死,提前说了,等我真死了,她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你低估她了。”
“可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你是她的王兄,自然能照顾好她的,如果我真的死了就别告诉她真相,让她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