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有人要见您。”侍卫竹青站在台阶下，朝高台上的那人恭敬说道。

“噢？”乔月暂时停下手上的事物，把笔扔到砚台上架着，拂衣起身。

竟然有人来见她？这些年来，她在西瀛洲已经是权威的代名词，谁不尊称她一声陛下，哪有外人敢来找她？

“何人。”她声音无比威严，竹青每次听到，内心都一阵颤栗。

他回禀道：“是一位叫做无涯的女修，化神后期修为，只是说话不大聪明。”

乔月没多想，合上书册就往殿外行去，在偏殿看到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回头，看到这么个瘦高的白发女人，也吓了一跳。

乔月觉得，这个无涯被吓到的表情很有意思。

侍女端上两杯香茶，乔月自顾自掂了一杯，缓缓撇去浮沫，饮了一口。

无涯看这人排场很大，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道：“你是乔月吗？我们东临洲需要你。”

东临洲！现在东临洲大部分人已经迁移到了相对太平的西瀛洲，难道东临洲又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

无涯急慌慌地喊道：“有事啊，东临洲有事情，我师姐说，要你的朱雀之焰？”

原来是这事。乔月长舒一口气，道：“我已经把朱雀之焰给了东临洲的负责人。现在东临洲还有一小部分修士坚守着，大概能保住吧。”

她语气无尽苍凉，说是能保住，可当地已经没有人烟了，曾经富有烟火气的城镇，也早已倒塌为废墟一片。

无涯不懂乔月的忧心。但她也十分高兴，不管怎么说，她也算给张余歌分忧了！

乔月可不知道，自她失踪，张余歌疯了一样找她。

想起张余歌，无涯不禁皱眉头：“帝君，你认得我师姐吗？”

“你师姐。”乔月哪有心思管这些，看样子这孩子就是出来报个信。“你师姐是谁？”

“我师姐是……”无涯刚要脱口而出，突然又觉得有些尴尬。师姐从来没告诉过她，师姐的姓名。她只知道，师姐是青龙宗的长老……

“师姐，就是师姐啊，她是青龙宗的长老。”

青龙宗的长老！又是女人，难道是张余歌？她什么时候添的师妹。

乔月轻笑一声：“我大概知道你师姐叫什么。不过，她怎么有你这个师妹呢？何况你修为不低，张余歌反而比你落后。”

这些问题，无涯也不懂得。只是记得，张余歌说过，她师父就是无涯的爹爹。爹爹去了哪里，她还找不到呢。

“不

知道。对了，帝君你知道我爹爹在哪吗？”

“这我怎么知道啊。你爹爹的事不问自己，反而来问身在西瀛洲的我，是什么道理？”乔月笑意盈盈，然而笑意之间无比冷漠。

她何尝不知道，无涯的爹爹是谁。只是，她当初生下无涯，便成为了凡人。究其根本，就是大乘修士生子有违天道，自然被天道惩罚。

乔月记得，十六年前，她遇到了苍天虚影，询问她的选择。如果她选择了感情，此生便成为凡人。

如果她选择了修为，那么必须断情绝爱，再不爱任何人。从此，甘心成为一个工具，除了拯救灵墟界别无它想。

太上忘情，原需斩断一切尘缘。乔月尘缘未断，自然不能摸透最高的境界。

她一生追求，虽有小家圆满，但更有大道争锋，灵墟界的安危，不论是对她，还是对洛辰，都是第一位。

所以她只是犹豫了一刻，就选择了大道。抛弃了刚出生的孩子，紧锣密鼓开始部署一切。

乔月从来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决绝。更不知道，当她选择大道的那时，自己的魂魄就已经被动了手脚。

她的情魄，散了，乔月还是没能逃过无情的宿命。

哪怕女儿就站在她面前，乔月心中也再无波澜。“无涯，你回家吧。”

无涯听话地退下，可是刚退到殿外，就又愣住了，她还没问到爹爹的下落呢！

“我爹爹是谁啊。帝君神通广大，是不是知道？”

“自然知道。”乔月转身，朝着身后挂着的灵墟界地图一点指去，“他在北冥洲，天雪城，现在暂代北冥洲帝君。你去找，只要拿着这天雪令，就可畅通无阻。”

好大一块冰凉的天雪令！无涯捧住这块令牌，忍不住兴奋起来，“多谢帝君！”

她转身离开，然而在门口时还是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害羞道：“还请帝君给我指条明路。我娘亲在哪啊？”

这一次，乔月没有犹豫，“死了。”

的确是死了，从前那个乔月大概率是真的死了。也许她的躯壳还活着，但是，她再无精神上的自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没有为自己考虑的余地。

与其让无涯同没有半分舐犊之情的母亲相认，还不如直接断她的念头。既然不曾得到过，那么，让过去的乔月直接消失也很好。

“啊！”无涯几乎呆在当地，半天挪不动一步。她不曾谋面的娘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