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警告(1 / 1)夫君请自重首页

宇文晞从宫中回来已是第二天的事了,见筱心还未醒来,他就喊出知书听昨日之事。得知筱心竟还献策救治楚王,惊出一身冷汗,道:“楚王?她还真是无知无畏,亏得她运气好,没出什么岔子,否则就是我也保不住她。”    知书道:“昨日文统领也说过和爷一样的话,还被小姐好一通怼呢。”    “哦?”宇文晞眉头一拢,道:“又关文颢然什么事?”    于是知书又将筱心和文颢然那一番唇枪舌剑一五一十地陈述一遍。    宇文晞乐道:“文颢然那人最是深沉,能把他气成那样,这倒是快事一桩。”    无话再问,便让知书退下,他回房换了身常服,又出门去了。    会仙楼的天字第一号包间里,酒菜备齐,紫裳丽人在桌前坐了许久,身旁的婢女不知已给她换了几盏热茶,最终看不过眼,忍不住劝道:“小姐,咱们还是走吧。您都在这儿等了多少天了,每天从这店开门,等到打烊,他若愿意来,早就来了,您又何苦……”    沈玉融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凄凄笑道:“我这儿点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记得我去他家里同他诀别的那天,他家里正用着午膳,桌子上摆的就是这些。当年是我走得不客气,也难怪他要同我这般生分。如今就是让我多等上几日,也是应该的。”    婢女欲言欲止,无奈地摇了摇头。    邀帖在三日前送到了宇文府,沈玉融在会仙楼里摆下宴席,等着宇文晞前来一叙。一厢情愿地等了两天,到了今日,她还是不愿意去了解死心的滋味。    “小姐,宇文大人——”守在门外的小厮走进通传,话没说完,就被她欣喜地打断:“可是晞哥哥来了?”    不等回应,沈玉融起身迎了出去。    宇文晞一身石青色窄袖锦袍,英气勃发,立于门外。一只脚抬了又落,身子向后偏了半寸,不多不少地和冲出来的人拉开了半寸的间距。    “晞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沈玉融欢欣鼓舞,口中亲亲热热,更像小时候一样就要挽上他的手臂。    宇文晞右掌一扬,直接格开了伸过来的玉手,侧过身子,绕过她跨进包房。    沈玉融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有了一瞬的晦暗,转眼又容光焕发。她安慰自己,只要他能来便是最大的欢喜,其他的都可以不计较。    她跟在他身后,轻轻咬着唇,只望着那挺立的背影,就心跳如鼓,打心底生出一股羞怯。    宇文晞脑后没有长眼睛,当然看不见那含羞带怯的脉脉秋波。不过即使这秋波硬挤进他的视野中,他也无心消受。若不是为了正事,他断不会放着家里的娇妻不陪,而来此抖一身鸡皮。    他挑了个座自行坐下,扫了眼桌上的菜色,嘴角微微翘起,眉目之间有些散漫。    沈玉融见他露了笑,只道自己这番准备入了他的眼,心中欣喜又添一分,便择了他身旁的座位坐下,玉手执壶,亲自给他跟前的酒杯中斟满了酒。    “晞哥哥——”    又是这三个字,宇文晞皱了眉,趁自己倒胃口之前,道:“玉融,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小时候的称呼也该改改口。不然总这么不着四六喊着,让人听了要笑话的。”    沈玉融丽颜微凝,眼中泛起水花,说不出的委屈:“晞哥哥,可是嫂子介意?玉融自小就是这么喊你的,你以前可从未说过什么。难道说你现在有了嫂子,我就连喊一声都不能喊了?”    宇文晞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你嫂子是介意的。你以后还是随颢然他们喊吧。”    宇文大人,宇文兄,哪怕连名带姓一起喊都可以,总之别再是那腻死人的三个字。    沈玉融的眼更红了,明媚的大眼睛里泪花滚滚,已经串成了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宇文晞对着其他女人,可没有对君筱心的好耐心。这样哭哭啼啼的,一句话得拆成三句话说,他哪会有耐心这么折腾?因此不欲再与她废话,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我今日来,是有件东西要问问你。”他掷出一条寸长铜面令,丢在桌面上。沈玉融一见这东西,愣在哪里,“这,这是——”    “这是你们沈府的东西。”    宇文晞翻过那面令,放在沈玉融面前,一个“沈”字让人镌刻得劲透有力。    “日前我捉了几个来找死的地痞流氓,这便是他们身上找出来的。”    “你,怀疑是我指使的?”沈玉融咬着唇,嫣红的胭脂都盖不住煞白的脸色。    宇文晞道:“称不上什么怀疑不怀疑。”锐利的目光一扫而过,又道:“我不追究是谁,我只要一个结果。告诉你也好,还是让你代为转达也罢,只要你记住,倘若他日还有人妄图动我的人,无论是姓沈还是姓文,父辈的交情从此一笔勾销,以后黒就是黑,白就是白,再交手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玉融心凉了半截:“晞哥哥,你是什么意思?”    宇文晞站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玉融实在不甘心自己殷殷盼着,苦苦等着,得来的就是这样的冷言恶语,见他要走,便抛却了矜持,紧紧拖住他的手臂:“晞哥哥,你难道真的忘记了么?我们一堆人里,他们哪一个不是对我百般的好,可我就只对你死心塌地,你不是也待我极好么?当时爹爹还说等我们长大了要将我许配与你,你都忘了吗?”    “我那时看你就同看七妹是一样的。”宇文晞捺开她的手,眼中的嫌恶已经藏不住了,“况且,你爹说的那句话,我爹没有应过,我也没有应过。”    这话说得又直又狠,宇文晞不是不懂的转圜,只是在烦躁的时候,早就忘了转圜的必要。    而且,这样的胡搅蛮缠,油盐不进,哪怕原本真的存在一些儿时情谊也被消磨殆尽了。    自古痴情动人心。  可像他们这般,不过一方入痴,一方无情,孤掌难鸣,却强塞硬给。所谓痴情,只是用来恶心人罢了。    可沈玉融偏偏听不进这些话,她死也不信,自己这般人见人爱,为什么到他跟前就成了烫手山芋。    “晞哥哥,是不是你还在怪我将你爹爹的过失迁怒给你,所以才这般待我?”    当年,宇文彬因轻敌战败,累牵全局,北夆国挺进西南,沈田穆业成连日战果都功亏一篑,而沈田因错信误报,导致穆业成战死殉国。此役之后,宇文彬和沈田二人降职处置,而沈田更因此蒙上见死不救,背信弃义之罪名,从那以后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抑郁而亡。    那一年沈玉融不过十岁,失了父亲庇护,自是将所有的悲恸怨愤都迁怒给了宇文家。她自幼娇纵,只当做所有的人都得绕着她转,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经不住旁人的几句挑唆,披着一身孝服便闯入宇文家,与宇文晞割袍断义,立誓不相往来。    提起旧事,还牵涉到了自己最敬重的父亲,宇文晞这下是真的动了火。    “何谓过失?连先帝都没有下此定论,你凭何乱放阙词?”桀骜不驯的俊颜霎时戾气滚滚,警告一字一句地如利剑般迸向眼前之人:“当年你胡言乱语,我权当你童言无忌。如今你若再出言不逊,我定要你沈家代为百倍偿还。”    沈玉融自知失言,懊悔不已,苦苦哀求道:“我不过说错了一句话,你就这般凶神恶煞。可你为何只瞧着我不好的地方,却看不见我待你的一片真心?”她端起桌上那杯他分毫未动的酒水,递到他面前,泪声道:“这么多年了,只要是你喜欢的,玉融从来都不敢忘。你看看这满桌子的菜,哪一样不是照着你口味点的?”    宇文晞走开一步,让送到嘴边的那杯酒连同着沈玉融的痴心一道落空。    “这一桌子的菜倒是合我七妹的胃口,早知你有此盛情,我就带映雪一道来了。论起交情,我同你的,与七妹同你的,倒是没什么分别。”    “什么?”沈玉融这下是真的委屈了。原来她牢记了这么多年的口味和菜色竟都是宇文晞那宝贝小妹的。想想也是可笑,她自认为自己心细如尘,观察入微,比旁人更懂得他的喜恶。现在看来,都不过是她的自作聪明,一厢情愿。    决绝的身影早已离去。    望着敞开的大门,沈玉融突然悲从中来,伏在桌面上大声哭了起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得这般待我!”    “痴心无错,错的是你用错了地方。”    一道不请自来的男声骤然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