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从屋里搬了一把椅子,让林木坐在上面。
“宁夫人的灵柩还放在那里,大家说说,朕应该以什么样的名分来安葬她?”
“这……”
刚才还一片恭维之声的院子里,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些往日里能引经据典唇枪舌战大半天的朝廷权贵,突然一个个变成了哑巴。他们互相看看,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对于皇上的意思,他们心里都明白。如若顺了皇上的意,肯定会得罪皇后娘娘。可是如若违逆皇上,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林木满脸希望的看着下面这些平日里总把忠孝仁义挂在嘴边的臣子,很希望有一个能站出来为宁儿说句公道话。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他们都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林木看了看左丞相王大人,就见他低着头做沉思状。
“王爱卿,你是朝廷肱骨,你来说说看,朕应该给宁夫人一个什么名分?”
“这……”老奸巨猾的王丞相看了林木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皇上,这本是您的家事,外人又怎可置喙!”
林木心里一阵狂喜,他用手使劲拍了一下椅背,说道:“王丞相说的极是!这确是朕的家务事!”然后他转过头对林公公说道:“来呀,赶快拟旨,就说宁夫人本是朕的结发之妻,她不幸亡故,就以皇后之礼举行大丧!”
他话音未落,院子里就“腾”的一声,响起了一片议论之声。
“皇上,这可使不得!皇后娘娘主位中宫二十余载,上孝先祖,下抚幼儿,平日里又辅佐陛下,慈爱百姓,受万众爱戴。于社稷有功,于天下有恩。现在皇后娘娘正值春秋鼎盛,如何……如何就……”平日里与郭醇交好的一个谏臣,第一个出来为皇后娘娘打抱不平。
郭醇却只是趴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并不作声。
“朕作为一国之君,一家之主,难道连以礼安葬自己的结发妻子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林木双眼瞪着那个谏官。
“皇上,那宁夫人乃是方宅主人的结发妻子,而您是天下至尊,您的结发妻子,现在正在中宫主持大局!皇上,您可不要因伤心过度而乱了心神啊!”
这谏官一说,下面竟有一片低声附和的声音。
林木一呆,这人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自己早已经接受了先太后的条件,那便就应该与方家再无瓜葛。
方田、方静和黍离躲在厢房里,静静的听着这一场辩论。
方田的脸色煞白,以前他养尊处优,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可是母亲的死却让他一下子从天堂坠到了人间,丧母的悲痛,如巨石一样压时刻在他的心头,让他不能有片刻的安宁。
方田从来没有如此的厌弃自己,怨恨自己的爹爹!他不理解当初爹爹为何做了那样的选择?难道做方宅的主人不好吗?他们已经是富贵之极了,干嘛非要骨肉分离,去追那至尊之位?
郭醇看着皇上并不接话,只是沉着一张脸。便赶紧跨出来,说道:“臣也觉得李大人的话,非常有道理。皇上已经认祖归宗,是陈氏的子孙,岂能再以方氏自处,望皇上明鉴!”
郭醇的话刚落,便立即有一群人点头称是。
可是林木也发现,也有不少的人并不做声。
林木清了清嗓子,伤感的说道:“既然如此,各位大人请回吧!二十年前,安王叛乱之后,宗室倾覆,危与一旦,是先太后和众位大臣极力拥戴,朕才坐上了这个宝座。早知道坐上这里,就要不认生母,抛妻弃子,那这位子不做也罢!众位也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朕的两难之处,想必大家也都能体会!忠孝仁义,朕尽力做到两全,可是今天众位爱卿逼朕要在这几者之间作出选择,那好,朕现在就告诉大家,从今日起,朕就做回林木,做回方宅的主人,从此与皇位无关!请大家都回去吧!”
林木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要回到屋内。
下面的大臣一听却全都傻了,皇上要撒手不干,可这位置谁又敢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