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曹夫人并不是外表看来那般楚楚可怜,她的手腕狠厉,并不输男子。
桂嬷嬷泄气地道:“你们想要多少钱?”
夏知秋摇摇头,道:“我们不要钱。”
谢林安微笑:“我不像郑老三,我很好收买的。”
他朝前迈进半步,居高临下睥着桂嬷嬷,道:“我们只要和你打听一些事,你如实说了,我们便会放过你。郑老三已经被我收买了,他拿了那么大笔的钱财,铁定不会回来了。我为嬷嬷做了这么一件好事,你是该回报我的。”
桂嬷嬷自然知晓谢林安来者不善,可她别无选择,只能请两人进院子详谈。
桂嬷嬷让丫鬟上了两杯茶,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夏知秋见她松了口,惊喜地道:“我们想知晓曹岩大人的事。”
桂嬷嬷听得这个名字,慌忙错开了眼,道:“老爷都死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的事呢?”
谢林安嗤笑一声,道:“是吗?可我听曹管事说,那曹夫人每日都会多备一份饭菜端进祠堂里,企图和老爷同用饭菜,一如生前那般。对于这种惯爱在外拈花惹草的丈夫,曹夫人真的会惦念吗?她怕是巴不得人死了吧?那么那份饭菜又是何用呢?难不成……祠堂里真有什么人,能吃那一份饭菜?”
桂嬷嬷心慌意乱,喃喃:“夫人的事,我们做奴婢的又怎会知道呢?”
“哦?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替你保密的必要。你不肯说实话是吗?那我们就让曹夫人看看,她知晓了真相以后,还会不会庇护你这心腹乳嬷嬷。”
光脚不怕穿鞋的,谢林安说起身告密就是起身告密。
桂嬷嬷被他吓得险些尿了裤子,她忙扯住谢林安,恳求道:“别介!小兄弟怎么这么冲动?”
谢林安眼中寒光毕露,他回头,阴森森地问:“桂嬷嬷,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若是撒谎了,我转头就去寻曹夫人。若是你老实回答,没准还能留下逃命的时间,我也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你自个儿选吧!”
桂嬷嬷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
“曹岩大人,真的死了吗?”谢林安语气阴冷,犹如一条毒蛇,让人瞧见了就心底发寒。
桂嬷嬷犹豫片刻,不知该说什么。
夏知秋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不犹豫,我还猜不着曹岩生死。你犹豫了,说明他本是该死的人,却偏偏活着,因此你不敢说出真相。”
闻言,桂嬷嬷腿都发软了,她直接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我们做奴婢的,哪敢妄言主子的事。要是让夫人知晓,我们全家都得没命啊!”
谢林安从怀中掏出银票,递给桂嬷嬷,道:“你放心,你说出实情以后,拿了钱便能离开此地。曹家之后自有人惩治,他们自个儿都分身乏术,寻不到你的头上来。你拿了钱,躲得远远的,福气在后头呢!”
谢林安打一巴掌给一颗红枣的计谋玩得娴熟,桂嬷嬷两下就被哄住了。
她想了想,如今她的奴籍已除,受不得曹家辖制,这笔账未必会算到她头上来。何况,这么一摞银票,够她几辈子的吃喝了,用那秘密来换,倒也不亏。
桂嬷嬷眼睛一闭,咬牙道:“老爷……确实活着!”
“哦?”谢林安问,“那他身在何处?”
桂嬷嬷斩钉截铁地道:“就藏在曹府祠堂里,由夫人看守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了解哪些实情吗?能否给我们讲上一讲?”夏知秋追问。
桂嬷嬷把秘密都说了,也不怕再多说点什么。
她放下心来,反倒大大方方让小丫鬟再上一杯茶,润了口以后,将故事娓娓道来:“十年前,老爷被落雷击中,成了一句焦尸。阖府上下都哭丧,我也跟着夫人办老爷的身后事。哪知,没过几天,突然有一位不知名的小哥寻上夫人。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见主子面的,所以由我去接见他了。我劝他离开,可他却给了我一封信,说是给夫人看上一眼,夫人就会见他了。这位小哥,我瞧着也不是府上的什么亲戚,怎可能有这般神通呢?而且什么东西都接过来给主子瞧,万一是什么入不得眼的东西,我才是会被怪罪的那个。因此,我打开信件瞧了一眼。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夏知秋的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倾身去听桂嬷嬷的后话。
桂嬷嬷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压低了声音,道:“信里头是老爷的字迹,上面写着——‘我还活着,速来城外柳如客栈见我’,落款也是老爷的私章。我帮夫人收拾过老爷的书房,这么多年了,对于字迹以及私章还是能认出来的。我看到这个,也不敢怠慢,忙将其拿给夫人看。见夫人也是一副慌张的模样,我也就能确认,那确实是老爷的手笔了。只是老爷没死的话,那棺材里的焦尸是谁呢?这白事还办不办?老爷可是朝中大官,又为何不敢回京呢?”
夏知秋也是心生疑虑,问:“那后来呢?”
桂嬷嬷舔了舔下唇,道:“后来啊,夫人真的去了城外柳如客栈,她带回来一个蒙面的男子,瞧身材,我也能知晓,那应当就是老爷。不过府中没人知道这事儿,因此也无人讨论这些。当晚,我就听到少爷和夫人在房中讨论事宜。你们也知道的,这不是好奇嘛!因此我就上前听了一耳朵。”
“你都听到了什么?”饶是谢林安,此时也想知晓后面的故事。
桂嬷嬷咽下一口唾液,道:“我听到了……”
如今她想起当初的事,心里还发寒。这也是她为何不继续在夫人身边做一把手嬷嬷的原因,她们主仆一场,就断在这儿吧。
那时,她听到曹家少爷和曹夫人谈话,内容就是有关曹老爷的。
曹夫人心急如焚地道:“你爹说是圣上不能容他,这才派来暗卫杀人。他为了活命,将半个曹家的家财都给了那暗卫,这才让暗卫借了一具焦尸,掩盖他的行踪。”
曹少爷咬牙切齿地道:“圣上要杀爹,那必定是不能容他。死了他一个倒还好,这代表圣上并不想迁怒曹家。娘也应该知道,‘改官’选人贿赂一案,和爹肯定脱不了干系,圣上不想深究此事,饶过曹家子孙,这是咱们的福气。若是爹还活着,甚至回了朝中,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没准圣上还会记恨咱们曹家,牵连子孙。若是暗杀了爹,圣上对咱们曹家有愧疚,毕竟此事与我无关,反倒可能提携。娘可别一时糊涂,让咱们曹家都倒台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吧?”
“要我说,爹就不能留。”
“你是说,想要除掉他?”曹夫人吓了一跳,她猜出儿子的心思,没料到他在何时已长成了这般杀伐果决的狠厉少年郎。
曹少爷自然是将母亲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怕母亲对他失望,忙改口道:“娘怎么会这般想我呢?我岂是这样狠毒之辈?要我说,娘就将爹带回祖宅,别让他肆意走动。那暗卫违背圣命,领了钱财,也不敢吭声。咱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此事含糊过去,那就天下太平了。”
曹夫人也懂了儿子的意思,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做了。
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们必须将曹岩囚禁祖宅之中,远离京都!
夏知秋猜到,那暗卫就是苏魏君。谁不喜欢钱财呢?人的欲望,无非源起名与利。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道:“后来的事,也不必我说了。曹夫人在祖宅祠堂设了一个暗室,就将老爷关在里头,日日供他吃喝拉撒,凡事亲力亲为。她命人不要靠近祠堂,我也不敢贸贸然前往,只是偶然的机会瞥见过几次,那老爷如今都没了个人样了!”
“竟是如此啊。”夏知秋感慨了一句。
桂嬷嬷也没有其他东西可打听的了,两人边要来消息以后,快马加鞭回了喜来镇。
夏知秋问谢林安下一步计划,谢林安道:“我通知上莲的人来祠堂抓曹岩,不必知会曹夫人,以免打草惊蛇。”
夏知秋点点头:“是这个理。也没见捕快要抓凶犯了,还提前打一声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