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屋,来到飞燕的院内,公孙策抬眼打量了一番,院子不大,花木繁多,一看便知是精心打理过的,院内角落里有几株翠竹,大约是栽下并未许久,年岁不大的缘故,看着虽挺拔,却仍带着一丝细弱,倒是颇似此时刚入官场略显稚嫩的公孙策。 飞燕吩咐着灯儿将饭食摆在院中天青石的雕花圆桌上,又唤着另一个小丫鬟烛儿从屋内取出一个绣着睡莲的软垫铺在石凳之上,一切准备好了,却不出声,只是走到公孙策面前,仰起头瞥了他一眼,露出了少女的娇媚神态,牵起了他的袖子,他也就顺从的被带到了桌椅旁坐下。 石桌上摆的也不过是寻常的饭食,一碟清水蟹,一碟甘露饼,一盆鸭羹以及一小壶菊花酒,不过配上此时此刻的心境,倒是令人胃口大开。 两人相对而坐,飞燕捡起一块甘露饼,咬了一大口,仔细享受了一下口中软糯糯甜腻腻的幸福感,这才满足地开口:“我就知道,从小到大,爹爹都是最疼我的人。” 公孙策为她拆着螃蟹,放了一块蟹肉在她碗中,又斟了一盏菊花酒放在一旁,笑道,“以后换我来吧!” 飞燕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敢指望你。” 公孙策低头继续拆蟹,默不作声许久,再抬头,目光灼灼,一脸坚定,“我会做一个好官,为皇上分忧,让太师大人放心。也定不会负大宋百姓,更不会负你。” 公孙策明白,他能和飞燕在一起,是牺牲了一些东西的,那些东西太过沉重,舍了也好,少了羁绊,才更能坚定目标。 见公孙策少有的严肃,飞燕也欢脱不起来了,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我只要你随自己心意。” “你再等几日,我回去就书信我爹娘,请他们尽快进京提亲。”公孙策思量着,这边太师既已松了口,那就得用最快的速度去提亲了,还有,湘湘的事情也该尽快解决,待这边婚事定好,就由二老将湘湘带回庐州吧。 想到这,公孙策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回去写信,生怕夜长梦多再横生枝节。 离开庞府,公孙策脚步匆匆赶往怀远驿,一边走还一边思索着这信如何写。 路过里达的住处,他随意撇了一眼,门并未关严,透过半掩的房门,一个身影跪在毯上,双手捧在脸前,只这一眼,就让他生生止住脚步,再仔细看看,那人是里达,可不过停下片刻,他又想起自己要事在身,收了思绪,继续前进。 由于心里有了思索,那信写得也有些心不在焉,匆匆发出信后,得了空,他这才仔细思考起来。 他本以为做^礼拜因为派别不同而动作不同,可今天看到阿拔斯族的里达却做着和法蒂玛族的萧肃陌同样的动作,那哈迪死前双手交叠摆在胸前的这个动作的含义是什么? “讨白”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起月光下那个泪流满面的大食侍女嘴里说出的这个词。 想到这里,他忙吩咐侍卫将鸿胪寺中的大食译使带来一个。 为方便接待来使,鸿胪寺中的典客署内设置精通各国语言文化的译使官多人,皆是从七品。由于此次来的大食使精通汉语,所以并未安排随身译使。 不多时,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官员被带到公孙策面前,行了礼,依着公孙策的指示,坐了下来。 这官员名叫曹通,比公孙策年长些许,据他自己介绍,他是泉州人,家里世代经商,这几代一直通过海运在大食国做生意,他不仅会讲一口流利的波斯语,对大食的风土人情更是了解,只是宋朝虽不抑商,但终归排在士农工商之末,经人举荐,家里又花了些银子,便来典客署做了个小小的译使。这曹通说着,神情淡然,表达清晰。 “大食人的这两个动作有什么区别?”听他介绍完,公孙策也不赘言,直接步入主题,他伸手分别做了捧在脸前和交叠抱在胸前的动作。 曹通轻轻一笑,“大人还真是观察仔细,这两个都是大食人的礼拜动作,不过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的动作而已。” 公孙策双手交叠抱在胸前问:“这个是女人的动作对吗?”曹通点头。 公孙策顾不上多想,又急切地问:“那讨白又是什么意思?” 曹通思索了一下才答道:“如果是波斯语中的讨白,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忏悔,讨白是大食人向真主悔罪的一种形式,祈求恕罪,以示悔改,大食人相信悔罪的人就能得到真主的赦免。” “去请庞三小姐来。”公孙策吩咐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