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醒来,红樱看见莫北黎和莫萧尘围在她身边,她一巴掌拍开莫萧尘为她施针的手,没好气地说:“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堂姐你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是我们来救你,你恐怕早就死了!”莫萧尘把她手臂上的银针一一拔下来,身边莫北黎又摸了摸她的脉象,放心地点头:“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多了点,调养调养就好了。” 莫红樱转过头去:“我也不想看见你。” 莫北黎笑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们爷俩的气,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生多大的气也没有用。再说了,我是你叔叔,我不能看着你没命。” “况且,洛妃雪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你可以瞒她,但不能瞒她一辈子。” 莫红樱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可以瞒他们一辈子……” “人总是要长大的,你老是想着要保护他们,殊不知,他们需要的,其实是尊重和真相。”莫北黎站起身,“我和萧尘先走了,你和你的师弟谈谈吧。” 他推开门,站在门口的越子千脸色苍白走进来,站在红樱床边。 红樱坐起来,倚在床头上,问道:“你怎么来了?受的伤严不严重有没有让老家伙看一下。” 越子千点头:“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之后便不再说话,红樱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有些愧疚:“对不起,这些事,我知道对你打击很大,我也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只是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都还好好活着所以你也……” “我不会做傻事的。”越子千打断她的话,“我只是有些伤心而已。” 他拉过红樱的手:“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同生共死,我以为你会把我当作值得信赖的人,可是,你没有。” 红樱愣住,随即摇头:“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越子千反问,“如果你不把真相告诉阿雪是因为怕她受不了,那我呢?你不肯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是怕我同样会崩溃,还是怕我会告诉阿雪?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你一直拿我当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可是红樱,我只比你小一岁,我,甚至阿雪,都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越子千忽然激动起来,“你把一切都承担下来,是为了不让我们受伤,可是你知不知道,给我们造成最大伤害的人,是你!” 红樱愣住,呆呆地看着越子千离开。 难道她做的这一切,都错了 自那以后,越子千再也没有来过。 红樱待在九星阁养伤,同时托莫萧尘打探洛妃雪的消息,只不过自从残雪阁在景阳山庄落败之后,便再无任何音讯,就连消息灵通的莫萧尘都打听不到一点动静。 得不到洛妃雪的消息,莫红樱觉得心里烦闷,一日,趁莫北黎和莫萧尘两人不在,她拿了根拐杖便出去了。 她住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在城里闲逛,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郊的英雄冢。 英雄冢,埋葬着战争中牺牲的将士,许多人的墓碑上都没有名字,他们为自己的国家牺牲了一切,没有人会记得他们,只有这一方墓碑,证明他们存在过。 韩阳也葬在这里。 红樱来到韩阳的墓前坐下,夕阳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给她的脸增添了一分血色,也多了一点沧桑。 “韩阳,你真是够给我添麻烦的。”红樱说道,“死了也不安生。” 她靠着韩阳的墓碑,叹了口气:“他们都知道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以为,这个秘密可以守一辈子的,可是才过了三年,他们就知道了。”红樱咽下一口酒,“越子千埋怨我不告诉他们真相,说他们没我想得那么脆弱,可我不敢赌啊,鬼知道阿雪知道真相会怎么样,她那么爱你,可你……” “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红樱不再说话,沉默半晌之后,她转身离开。 她坐得有些久,身体不灵便,在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摔倒,然而就在她要摔倒的时候,一个人扶住了她。 “谢……”她抬头答谢,却目瞪口呆。 “受伤了还在外面乱跑,真不让人放心。”洛妃雪扶起她,淡淡说道。 “阿雪!你……你……” “我没死。”洛妃雪看着她,神色平静。 她一袭白色衣裙,头发也换成了女子的样式,仿佛又变成了寒谷的那个阿雪。 “没死就好,”红樱眼睛有些湿润,“你能想通,师父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的。” “放心吧,我不会犯傻,”洛妃雪说道,“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也别犯傻了,一个人把什么东西都扛在身上,你以为你是谁?” 红樱低着头,没有说话。 “以后不要这样了,”洛妃雪说,“这个样子,父亲若是知道的话,会心疼。” “我也会心疼的。” 她抱住红樱:“你这个笨蛋……” 红樱觉得自己的肩膀一片湿润,洛妃雪轻声啜泣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红樱鼻子一酸,她拍着洛妃雪的脊背安慰着。 红樱记得,寒谷冬天经常下雪,那时候,她和洛妃雪都会出门,不顾严寒,去看谷中的满树银花。 “雪花真好看。”那时的洛妃雪笑着说,“只不过,它们太小,又那么容易融化,想要留住它们真的很难。” “没事啊。”莫红樱嘻嘻哈哈笑着,“有你这一个大雪花在这里就好了,你可比它好看多了。” 后来,红樱离开了寒谷,寒谷下雪的美景,她再也没有看见过。 只不过还好,最美的那朵雪花,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