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她爹爹在,婚事没成,但她依旧怎么看他都觉得别扭,和他待在一起也觉得别扭。
她还没到及笄年纪,也不必过多考虑婚事。
她说完,朝杨修竹福了个礼,便推着容渟离开。
作为邺城有名的才子,杨修竹一向是被人吹捧追逐的那个,眼高于顶,未曾把哪家姑娘放在眼里过。
今日算是他头一次追逐别人,却碰了一鼻子灰。
杨修竹抬眸看着姜娆离开的背影。
她的身影混在桥上的人流中,步履不疾不徐,仪态极佳,气质极其亮眼,一看便知好教养。
他心里头那种失意消去了几分,又低头笑了起来。
心想自己被拒绝了,倒也是应该的。
好人家的姑娘,哪有被初次相见的人随便一邀约,就立刻答应的。
是他过于心急,唐突孟浪了。
……
一转身,杨修竹却见到他的嫡亲妹子杨祈安,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杨祈安撇着嘴,脸色极其难看,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刚找到他的哥哥。
她的语气不善,嘴撅得老高,“哥哥是不是出来找那个女人了?”
她哥哥从来不参与这些节日的,今天头一回出来,肯定为了他看中的那个姑娘!
可杨祈安不愿意。
她都答应了邺城贵女圈子里的小姐妹,谁让她高兴了,就帮那人和她哥哥牵线。
她只想选对她好的嫂嫂。
“祈安!”杨修竹脸色一冷,“语气放尊重点。”
杨祈安跺了跺脚,“哼!我不要叫她当我嫂嫂!”
……
朱雀大桥上,一盏又一盏孔明灯升起来了。
意外的,越往上推,耗费的力气越小,到了桥上,姜娆停了下来,往轮子底下堵了两块石头。
接过了明芍递来的孔明灯,糊好以后,将纸条递给了容渟,让容渟在纸条上写上他的愿望,然后就低头写起了自己的。
她一笔一画的,先求父母家人平安,求家族兴旺不要败落,又求自己日后不要沦落进奴籍,不想做别人的奴婢,又想了想,明年她就十四了,及笄前一年,要学习女训女戒,听说很是枯燥,便将不学女训女戒这一条也写上了。
小小的纸条,被她写得满满当当的。
她将纸条拴进了孔明灯中,转头看着容渟,却见他一字未动,好奇问:“你怎么还不写呐?”
容渟眉眼沉着。
心头堵着的那口闷气,尚未消散下去。
脑海里回忆着刚才她朝小桥上那个书生的一笑。
又好看又难看的。他心中一股闷气无所宣泄,圈紧手指,觉得自己这场心火起得莫名其妙,阴郁说道:“你先去放你的灯。”
隔着面具,姜娆看不到他的脸,只从声音中听到他嗓音有些沉,情绪有些不对。
姜娆没问,却嘟了嘟嘴,又拿起笔,在那张已经被填的满满当当的纸上,又塞进去了一行小字。
——[让他对我好一点]。
她写完,站起来,点燃了孔明灯内的灯芯,趴在桥边,松开了手。
她仰着小巧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她的那盏孔明灯,看着它飞到天上,成为夜空中萤火似的一点。
谁料那风被突如其来的一阵疾风吹动,直直坠入朱雀桥下的江水中,烛火被水浸湿,灭了。
姜娆眼里莹莹的亮光也跟着,灭了。
她心里有些难受,蔫蔫耷拉了下头,语气轻松感喟地说道,“无妨。”
她在冷风中吸了吸鼻子,头垂得很低,“是我太贪心了。”
怪她写的愿望太多,太沉了。
手里却被塞进来了一纸一笔。
她抬头看向将纸笔塞给她的人,那人正别开头去。
只叫她看到了面具下压着的侧脸,下颌线微微紧绷,一江灯火映衬下,显得更加清晰漂亮。
他喉结微动两下,低声道:“我的孔明灯,你拿去用。”
姜娆看着自己手里空白的纸条,指骨拢了拢,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这纸上要是写了我的愿望,那你的愿望该怎么办?”
容渟视线扫回她的脸庞。
话多,又麻烦。
还朝着别人笑。
他拧起眉头,有些不耐烦,手指紧压着自己的轮椅臂托,指骨泛起了白,“已经写上了。”
姜娆脑袋里懵了一瞬,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纸,那上面分明就是一片空白。
他这是……没有愿望?没有半点的盼望与渴望?
就在她胡思乱想还没想明白的间隙,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不耐出声,“赶快写上你的愿望。”
他见她还没有动作,别开眼去,嗓音变轻了,“我的便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