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很漂亮，肤娇如雪，五官像是由女娲娘娘精心捏就，挑不出瑕疵。又很懂礼，大人们说话，她总在一边甜甜笑着，偶尔点点头。

郑绍想着这般美好的人儿替自己化解窘迫，心里是又开心，又羞臊，他在糖人铺子磨蹭了许久，等脸上的火烧云都下去了，才走了过来。

“三妹妹。”郑绍特地用袖子包着双手，将糖人递了过去。

碰下手这些，顾娇娇是觉得没什么的，可见郑绍一脸真诚，她自不能拂了别人好意，伸出素白小手，接过糖人，然后欠身：“谢谢郑哥哥。”

声音又甜又软，像只小黄鹂。

郑绍笑得开心，想同顾娇娇再说几句话，可顾云城却打断施法。

“这相国寺附近可好玩得很，郑兄若回了苏州，怕是难得有空来这玩一玩。”顾云城声色清浅，笑容和煦，“郑兄远来是客，我做东家，郑兄若瞧上了什么，尽管和我说。时不待人，我们走吧。”

郑绍虽有些不愿，还是点了点头。

顾云城一路介绍，尽地主之谊，脸上同郑绍笑嘻嘻，心里却沉得骇人。

娇娇儿从来都叫他大哥，今日竟叫一个一面之缘的外人哥哥，他偷偷看了一眼身后吃得津津有味，满面红润的小姑娘，真想上去抓住她的小脸一通乱揉泄愤。

顾娇娇不是顾云城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小口咬着糖人，四处观望，难得出来一回，不敲诈一下顾云城，都对不起他刚刚说的话。

“大哥，我想要这个…”顾娇娇小嘴上沾着糖汁儿，红亮亮的，她软软喊道。

“嗯。”顾云城微笑点头。

一路走一路看。

“大哥，这个东西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顾云城会心一笑，递上荷包。

“诶，大哥你看你看，好漂亮的绢花～”

顾云城眉角抽了抽，脸上的笑意有些阴森森，“哥哥把荷包给你，你自己看上什么就买，好吗？”

“嗯嗯！谢谢大哥！”

“……”

郑绍见气氛有些不对头，赶忙打岔，“我都差点忘了，父亲母亲叫我送三位妹妹们见面礼来着，三妹妹，我不懂小女儿家喜欢些什么，不如你替我挑挑，待会好给另外两位妹妹送去。”

顾娇娇乐开了花，一个劲地点头：“我替二姐姐四妹妹，谢谢郑哥哥了！”

顾云城：“……”

郑绍：“……”

逛了大半天，已经黄昏十分了，两家人约在相国寺门口分道扬镳，顾家马车向西回府，郑家马车向东去客栈。

郑家第一辆马车上，杨氏将郑居慎赶到后面马车去了，她拉着儿子问了一通问题。

“怎么，三位妹妹性子都不错吧？”

“你最欣赏哪位妹妹呀？”

“你们今日玩了什么，说给母亲听听？”

“母亲。”郑绍无奈笑道，“我对顾家二妹妹四妹妹无她意，她们也没看上我。”

杨氏逻辑思维一向很好，她大喜，反问：“那就是瞧上三姑娘了。”

郑绍闻言，抿着唇，沉吟半刻，才吐出一口气：“母亲，我不是三姑娘的良人。”

杨氏听了，以为儿子是自觉配不上那容貌昳丽的三姑娘，敲了一下郑绍脑袋，鼓气道：“傻孩子，只要那三姑娘心里有你就行，你管那些旁的做甚？”

郑绍苦笑：“三姑娘太漂亮了，若她嫁给我，我护不住她的…”

杨氏愣了许久，才褪去满腔热火，喃喃道：“也对，也对…”

郑绍没有说话，他撩开车帘，看着外边的夕阳磅礴，压下西山。

从小到到大，无论是父母，先生，还是那些慕名而来的人，都夸他小小年纪目光长远，深谋远虑，乃是相才。他很谦虚，并未因此沾沾自喜，但他的确以这能力为傲，这可帮他省去了不少麻烦，让他少走不少弯路。

他向来都是个喜欢干净利落的。

这次相国寺之行，让郑绍生平第一次觉得那最珍贵的才华是多么多余，若是自己生得笨一点，呆一点，目光短浅一点，该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