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也要斟酌判断,审视对方的实力,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是持强凌弱的货色,不遇到好欺负的角色不会轻易动手。
野外生活没有容错,一旦受伤紧接着的麻烦事就一大堆,野兽虽然智商不高,但它们有祖辈相传的经验和本能。
这些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可以使它们无师自通的掌握生存技巧,懂得谨慎为何物。
在棕熊眼中,孟焦显然不是合适的猎物。
它看不出孟焦的年纪,却能看出孟焦的状态。
皮毛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代表这头半大雄虎身经百战,能活过一场场险象环生的战斗,显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挺拔的身体,自信的目光,非但不畏惧棕熊,反而跃跃欲试,说明这头雄虎身体健康,且战斗欲望强烈,胆子极大,这样的对手,肯定很难缠。
若在平时,棕熊见到一头体型远小于自己的半大雄虎,或许会萌生将其杀死,填饱自己肚子的想法,这一次它理智的选择了避让。
目光扫动,瞅了孟焦好几眼,棕熊侧过身体,止住脚步,也不吭声,将视线转移到其它方向,不与孟焦的双眼交锋,避免激怒这头半大雄虎。
这是应对成年雄虎的礼节,棕熊很尊重孟焦,然而孟焦并不尊重棕熊。
棕熊愈是退让,孟焦愈是嚣张,它非但没有如正常虎熊交涉的那般远远的绕个小圈独自离去,反倒拐了个弯,直直奔着棕熊走去,这倒搞得棕熊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了。
它做梦都想不到,这头半大雄虎竟然在打它的主意。
熊无伤虎心,虎有杀熊意。
随着孟焦越来越近,棕熊终于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它不怕我的吗,我可是棕熊啊,我可比它大啊”
棕熊有限的智力根本无法理解孟焦的意图,就像孟焦也看不懂它为什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甚至连防御姿态,恐吓行为都没有。
这是一个绝佳的偷袭机会,距离已经拉近到十米,对孟焦来说,这个距离,瞬息可至。
孟焦很清楚自己的爆发力有多强,十米,两个纵跃,一旦近身,尚且没有防范意识的棕熊根本防备不住孟焦可怕的犬齿。
此时,孟焦大可突然出击,如那温酒斩华雄的关二爷一般,将棕熊的性命了结,但它并没有那么做。
如果战斗这么轻易就结束,未免太没有意思了,这可不是一场无人欣赏的演出,不远处坐着两个观众呢。
继续放缓脚步逼近,此刻,孟焦与棕熊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六七米,哪怕反应再迟钝的野兽,到了这种距离,也能反应过来,理解对方的意图。
棕熊后知后觉,将身体转回,直面孟焦,张开本就微微敞开的前吻,露出一嘴泛黄的牙齿,口腔里散发着积蓄了一个冬天恶臭的气味儿,熏的孟焦皱起了眉头。
沙哑的咆哮从宽阔的喉咙中迸出,皮包骨的前臂分开,后腿抵住地面,这般姿态下,棕熊的体型仿佛更大了。
许久未发声,棕熊的声音极其低沉。
巅峰时期的成年雄性棕熊吼声可以震动林域,传响不绝,此时显然差了不少力道。
灼灼虎目寻找着棕熊黝黑的眼睛,孟焦的视线极有侵略性,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烈火,那腾空而起的火苗正不断舔舐着棕熊的前脸,这是一种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同样停住步伐,孟焦回应了棕熊一声长啸。
身强力壮,肌肉健硕,孟焦的喉咙和声带仿佛都比正常虎有力。
当声浪从喉咙伸出喷涌而出,仿佛一座沉睡许久的火山猛然喷发,高亢的呻吟直冲云霄,次声波传播极远,蔓延到方圆十几里。
这是一头真正的王者的宣言,虎啸所过,整片白桦林都在震颤,鸟雀息声,百兽惊散。
胆大些的走兽勉力迈开细长的四肢,丢了魂儿似的逃命去了,胆小些的麻雀松鼠田鼠一类竟有被活活吓死于此的,或是从高处坠落,或是长眠于土层之下,好不悲惨。
若论咆哮,孟焦这带着次声波的虎啸远胜于张飞当阳桥前的一声大吼。
虎啸山林,百兽辟易。
孟焦的长啸经久未散,棕熊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此时此刻,在气势上它已经完全落于下风。
然而气势并不能赢得战斗,真打起来,还是要看爪底下的功夫。
棕熊虽然隐隐有退避之意,但它毕竟是一头重达三百多公斤的巨兽,哪怕冬眠消耗了它的脂肪和体能,它的气力却未受多少影响。
孟焦若不能在后续的战斗中展现出压倒性的力量速度和技巧优势,棕熊被压下去的信心很容易就能找上来,到时候,孟焦可就是作茧自缚了。
后腿一蹬地面,棕熊眼前一花,那半大雄虎已来到身前,长这么大棕熊也曾与东北虎有过几次接触争执,但那所有对手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像今天这头虎一样,带给它异常强大的压力。
事实证明,那种艰巨的压力并非幻觉,这头半大雄虎的确非凡,棕熊只来得及抬起前臂护住面部,根本无暇反击。
雄虎风一般掠过去,墨黑色调勾勒着暗红纹理的爪鞘中弹出洁白如玉的弯钩形状的虎爪,伴随着孟焦凌厉的闪身,轻轻蹭了棕熊前臂一下,顿时撕开三道深可见骨,血淋淋的伤口。
在孟焦新生的利爪面前,棕熊厚实坚韧的熊皮仿若纸糊的一般,根本无法给虎爪造成哪怕一丝阻遏。
痛苦的熊吼刚刚从棕熊喉咙中冒头,绕行到棕熊身后的孟焦又是干净利落的一爪,大片熊皮直接被剃掉,鲜红色暴露在阳光下。
一片棕褐色中,那醒目的红,仿佛一张独特的画卷。
可惜此刻无人能欣赏到这血腥的艺术,就连飞鸟都不敢落在树梢,它们畏惧那头风一样迅捷的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