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忍不住了，他从警察同事手里抢过鼠标，嘴里嘟囔着这不科学，拉动进度条，倒回三秒钟前，倍速调成正常，重新播放。
警察啧了一声，拍掉他的手夺回鼠标：“嘛呢嘛呢，都说待会儿发群里了，马上要到关键地方。”
旁边同事笑着打趣技术员：“小王这么着急，不会是没仔细检查，这会儿开始担心罚款了吧？”
没有对外公布的内部消息，上个月邻市警察局调查盘山公路车祸致死案的时候，某份车前记录仪的文件里存在垃圾病i毒。
当时值班的技术员没排查仔细，负责调查车祸案件的同事把U盘拿回来，刚连接电脑，就出了问题。
幸好负责调查的同事反应快，及时断网关掉电源，储存在电脑里的案件资料和重要文件没有丢失。
但之后调查技术员的时候，意外发现那人工作不严谨，在外行为不端，对家人存在暴力倾向。
上面很生气，直接把人革职警告罚款。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严重，两个月间，负责技术排查的后勤人员人人自危，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天降棒槌落到自己身上。
这会儿听到同事拿这件事打趣他，技术员小王被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别瞎说，谁不知道我处女座，天生的细致人。”
“每份外部文件我小查大查复查，至少检查三遍才转递到你们手上，要是这都没排查出问题……”
技术员小王说着说着气弱了，他扭头看了一眼领导办公室，见领导还在，只好悄悄压低声音对同事吐槽：“那只能说明人家技术比我高，得让总部的大神上，我一个刚进三轮赛的小菜鸟跟人拼，那不是找虐了么。”
距离他最近的警察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几人原本因为监控视频里的反常情况，逐渐变得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他们局里的技术员都是从国赛上招募过来的，国赛全称‘国家计算机网络信息安全大赛’，四轮赛制。
市级一轮，省级两轮，国家级一轮，一层一层的筛选。能进省级冲国级的第三轮，已经十分不错了。
戴着警帽的同事笑着拍拍小王肩膀，让他自信点：“国赛一共才几轮，你这要是小菜鸟，那我们这些勉强混个一轮赛的人是什么？”
小王愣了一下，呆呆看向自己同事，随后表情变得惊讶，惊讶他会这么主动的贬低自己。小王安慰式地反向拍拍同事肩膀，没接他的话，只说：“加油兄弟。”
同事脸上笑容一僵：“……”
噗嗤噗嗤几声，其他人也笑了。
几人插科打诨间，被技术员小王调成正常倍速的监控视频还在缓慢播放着。他们回过神去看，屏幕上的画面，已经进展到穿着白色古装的女孩和家人相遇，抱着家人痛哭。
技术员小王有些不懂这女孩怎么突然就哭了，他问坐在电脑椅上的警察：“这是怎么回事？”
警察握住鼠标，向后拉动进度条，拉回两点五十九分三十秒，监控视频里女孩前往服务中心之前。
他絮絮叨叨地说：“最后一次了啊，就放这么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打断我，我可就不放了，堆了好些事情没做呢。”
小王急着看监控，不和同事争辩。他频频点头，连应几声好：“我也有一堆东西要处理，快点快点。”
警察嗯了一声，没再调低倍速，正常速度播放。正常速度下，古装女孩的动作看起来更快，一秒钟不到，人就走出十多米远，站在了服务中心的柜台前。
服务中心的柜台上放着一个小型智能监控，角度问题没拍到古装女孩的正脸，只收录到了她和客服交谈的声音。
警察这次主动暂停监控视频，他赶在技术员发问前，打开截取保存到电脑桌面的录音文件，移到服务中心的监控画面旁边。之后点击继续播放视频的同时，同步播放录音。
录音不长，一共十八秒，六句问答。
录音开头是客服说的话，标准的服务类礼貌用语。
视频里穿着商场工作服的客服看到女孩出现，第一时间站起身，亲切地自我介绍加询问——‘您好，我是商场客服小玲，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您的吗？’
女孩站在服务柜台前，开口说话时的语气，和表现出的精神面貌，存在极大反差。
监控视频里女孩下巴微抬，身姿挺直，浑身上下透露着自信。但录音里传出的声音，明显带着犹豫迟疑，隐约还掺杂着迷茫不知所措。
不同于客服清脆活泼的语调，女孩的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沙哑，说出口的话带着不知哪个地方的口音，文绉绉的。
女孩说——‘我与妈妈同行到了此地，之后……’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怎么回事，女孩没说，监控收音把她突兀变得粗重几分的呼吸声录了进来。让人听着莫名开始紧张，心脏受到肾上腺素影响加快搏动，扑通扑通扑通……
电脑显示屏下面的两个小音响音效良好，播放的录音里面除了女孩和客服的说话声，还有商场舞台节奏欢快的童歌。
客服鼓励式地引导女孩——‘您放心女士，我们会全力帮助您。’
似乎是客服的话起了作用，两秒钟后，女孩再次开口，说——‘我跟妈妈走散了，你能帮我联系她吗……用广播。’
说到‘广播’一词时，女孩话音慢了半拍，咬字用力，或许是口音影响，‘播’字的声调错了。
客服服务态度格外的好，隔着录音只听两人之间的沟通，能感觉到客服优秀的专业素养。
她干净利落地答应了女孩，毫不拖泥带水，从头到尾只反问了一句——‘您母亲的名字是？’
女孩停顿了一下，听着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颤着声音说——‘唐素芸，我妈妈的名字是唐素芸。’
随着客服的一声好的，十八秒的录音播放完毕，自动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