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就像你说的,我想要毁灭自己,”乔昆达正色道,脸上为最后一战准备的漂亮妆容被眼泪冲成了大花脸,犹如中美洲的土著喜爱绘在脸上的油彩,这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灿烂了,“我想要毁灭那个怯懦的、在父亲的催促下连扫帚都骑不起来的自己,想要毁灭那个躲在山林中眼睁睁看着我的第二位父亲被美国的傲罗拖走的自己,这是他们的战争,难道就不是我的战争了吗?我情愿和他们死在一起!一起被掩埋在柏林的街道底下,也不愿再逃跑第三次了。”
“和那些油纸包着的工程师埋在一起吗?”
感受着周围因乔昆达的激动而燥热起来的空气,汤姆想学着纳尔逊的语气讲个纳尔逊最喜欢的德国笑话,只是他的气质似乎和笑话有些不搭,本想缓解乔昆达的情绪,现在反而适得其反,让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
“好吧,”汤姆耸耸肩,转过身用魔杖指着纳尔逊的脸,一条碧绿的小蛇从他的袖中爬出,“我有一种毒,可以把死人疼活过来,哪怕他正在被默默然攥在手里,也足以清醒过来。”
纳尔逊漫步在由黑箱组成的迷宫内部,这些款式不同但配饰基本一样的箱子非常契合他的审美,他现在无比笃信自己正身处那只邓布利多交给他的箱子内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不管是从审美还是从刚刚与皮提亚遭遇的风格来看,这里的一切应当都出自他的手笔,纳尔逊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如果我最后倒下了,会在里面加些什么东西呢?”
想到这里,他猛地摇了摇头,默默地啐了一口,暗道一声“晦气”:“怎么会呢?”
就在这打岔的当口,周围的景象便已经和上一眼看到时完全不同了,这些箱子和被挑衅的时间一般跳跃,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纳尔逊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那声开锁的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近,似乎就在眼前。
看着眼前高高摞起的一叠箱子,纳尔逊抿住嘴巴,后退一步,开始助跑,踩着大箱子露出的边缘像一只灵动的猫一般攀了上去。
站在箱子堆的顶端,看着周围望不到头的黑箱,原本狭小的空间也变得异常辽阔,也不知在时间的循环中,他究竟做了多少次不同的尝试每一只箱子,都是一段被束缚在二十世纪英国的雷同时光。
“这些都是我的故事但并不是我的故事。”
纳尔逊深吸一口气,脚下的箱子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同高山一般险峻,脚下的地面成了黑漆漆的一片,犹如万丈深渊。
他没有犹豫,向前一步,跳了下去。
一只崭新的、似乎第一次打开的箱子摊开在地面上,信笺、笔记与草图堆叠在一起,在无源的微风中“哗啦啦”地翻动着书页,最上面几张羊皮纸上的墨迹似乎还没有干,墨渍留在了上一层纸的背面,纳尔逊半跪在地上,看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故事,入了迷。
“你想干什么?”
一只手攥住了汤姆的手腕,顺便将那条张牙舞爪的小蛇扣进了汤姆的袖子里,纳尔逊苍白的脸上很快恢复了红润,脚下的亚历山大传来了蓬勃的、兴奋的心跳声,他扭了扭脖子,捂着肩膀上两处明显的牙印子,眉毛锁在了一起,“嘶还真疼,你真让蛇咬我啊,汤姆。”
汤姆在他的头发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转过身,笑着对乔昆达说道:“你瞧,纳尔永远不会放弃希望。”
“我”
看着苏醒的纳尔逊,乔昆达陷入语塞,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有些口号当着正主的面喊很容易激起人的羞耻心。
纳尔逊知道这个玩世不恭的女巫在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他比乔昆达自己都要清楚她的改变,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变化,只是看着乔昆达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他的笑容怎么也提不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默默然的反扑再次冲上甲板,这次不再是单一的鬼影,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着魔力的遮天蔽日的浪头,而陷入尴尬的三人似乎都没有第一时间缓过神来。
就在他们的头顶被恶意覆盖时,纳尔逊举起胳膊,散落四周的蜉蝣的零件攀附着魔杖迅速拼接成型,一把直冲云霄的长剑犹如被神明俘获的雷霆一般被他攥在手中,他的脸色无比平静,胳膊简单地向下劈砍。
一道被强烈的魔力包裹的寒芒划破天空,下劈的锋芒延申了不知多远。
乔昆达被激起的狂风刺激得眯起了眼睛,等到她睁开眼时,纳尔逊的手中只有一根布满节疤的魔杖,在她的身后,不可一世的怪物被从中间整齐地切成了两半,断面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无法重组,甚至连变成黏液都做不到。
剑锋留下的痕迹深深地刻进地面,几乎将半个柏林城化成了两半。
“这是柏林墙。”
纳尔逊再次举起魔杖,在默默然的身后,是被邓布利多打开的缺口。
蜉蝣的零件再次以他为中心悬浮起来,秩序井然地向中间靠拢,复杂的结构被银色的甲壳包裹,一根圆柱体的空心管在纳尔逊的肩头成型,他闭上一只眼睛,下一秒,浓郁的守护神魔力萦绕在他的周身,一发银白色的粗壮光束从管口冲出,强烈的后坐力让他躺在了椅背上。
等到乔昆达再次睁开眼睛,默默然胸口的部位已经出现了一枚无法弥补的大洞,被复杂的结构增幅过的魔咒穿透它的身体,直直地冲向高耸的黑墙,在邓布利多制造的缺口边上开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洞口,沿途的建筑都留下了整齐的圆形空缺。
两个洞组合在一起,就像一副可笑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