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后，叶晓楠咸鱼了几天，实在觉得无所事事，于是她在QQ上联系了之前的一个高中同学张瑶。　　　　叶晓楠跟张瑶并不熟，不过她经常看到张瑶在班群里转发县城兼职的消息。　　　　有发传单的，有做家教，还有当服务员的……内容还算比较丰富。　　　　叶晓楠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发传单比较适合自己。　　　　这工作不固定，每天几个小时，家里有事的时候也可以不去，自由度大，而且工资是当日结算。　　　　叶晓楠跟张瑶商量好了以后，把这事给叶母报备了一下。　　　　起初叶母是不同意的，觉得天气太热，怕自家孩子受不了。　　　　叶晓楠苦苦哀求，最后叶母只好答应了，只是嘱咐她，实在干不下去就别干了。　　　　叶晓楠赶紧举手作保证。　　　　这事她没跟宋意讲，怕他觉得自己辛苦。　　　　她回来没多久，宋意就去英国了。　　　　俩人隔着时差，平时也说不了几句话。　　　　一般都是看见了消息才回，经常是叶晓楠发消息过去，那边半天没有回音。　　　　她知道宋意在休息，倒也不计较这些。　　　　宋意有时候问她在家里干嘛，她都打哈哈，要么说在看电视，要么说在辅导叶宇做作业，宋意也没起疑心。　　　　发传单也挺磨人的，往往需要看人脸色。　　　　好点的时候，人家当你是空气，视而不见，擦肩而过。　　　　运气差点，碰到脾气差的人，仿佛自己成了瘟疫。　　　　偶尔遇到礼貌接过还对着自己笑一下，甚至说谢谢的人，叶晓楠都跟中彩票一样兴奋。　　　　盛夏，步行街没有一丝清凉。　　　　她们不能躲在阴凉处发，被看见了是要罚钱的。　　　　每天出门前她都会抹厚厚一层防晒霜，中途还补一次，结果半个月过去还是晒成了鬼。　　　　余念听说她在步行街发传单，特地来看她，刚见面，整个人都笑傻了。　　　　“我的天呐，叶晓楠你是不知道抹防晒霜的吗，这都晒成什么鬼样子了。”　　　　叶晓楠叉着腰无奈一笑，“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每天都有抹，但是没作用啊，我也是没办法了。”　　　　余念笑得不行了，“你这样真的好惨啊，我等会儿带你去买盒芦荟胶。”　　　　“那个有什么用？”　　　　“晒后修复啊！你每天这么暴晒，晚上回去抹芦荟胶有好处的。”　　　　叶晓楠点点头，“你去前面那个奶茶店等我吧，我还有二十分钟结束，弄完了过去找你。”　　　　余念拒绝，“算了，我干脆先去帮你把芦荟胶买了，等会奶茶店见。”　　　　等叶晓楠终于结束了当天的工作，拿了钱去奶茶店的时候，发现余念正坐在里面玩手机。　　　　她走过去，余念听见脚步声抬头，“来了？呐，这杯烤奶给你点的。”　　　　窝在沙发上幸福地喝烤奶，她冷不丁听见余念问：“吴佳佳你还记得么？”　　　　“嗯？记得啊，怎么了？”　　　　余念把玩着手里的塑料袋，语气沉重地说：“死了。”　　　　叶晓楠不敢相信，“什么？”　　　　余念抬眼跟她直视，“她死了，淹死的。”　　　　叶晓楠呆坐在沙发里，整个人有点恍惚。　　　　“听说是在学校游泳馆里淹死的，当时人很多，乱成一团，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记得，高一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说她的爱好是游泳。”　　　　余念笑得苍凉，“对啊，真应了那句话，淹死的大多是会游泳的人。”　　　　“这事你听谁说的？”　　　　“秦敏。”　　　　叶晓楠皱眉，“秦敏不是跟她不和吗？她怎么会知道？”　　　　余念摇摇头，“所以说啊，有时候人和人的缘份就是这么奇妙，当年两个人为了一个沈寒闹得不可开交，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朋友。这事没什么人知道，我还是前两天碰到秦敏，无意间问到了吴佳佳，这才知道。”　　　　两个人一时无话，都陷入回忆里。　　　　同龄人突然去到另一个世界，不免觉得生命脆弱。　　　　匆匆来这世界走一遭，还没看够风景就仓促离开。　　　　这人间虽然复杂，但也是值得好好活一活的。　　　　晚上回家，叶晓楠有点心不在焉。　　　　叶母看出来，问她怎么了，叶晓楠叹口气，把吴佳佳的事说了出来。　　　　叶母沉默半晌，拉着叶晓楠的手说：“生命其实是很脆弱的，把孩子养这么大，就这么没了，做父母的该多难受啊。所以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　　　　叶晓楠沉默点头，当晚很早就睡了。　　　　半夜口渴醒来，拿过手机一看，才凌晨两点。　　　　微信上有宋意给她发的消息。　　　　是一张伦敦眼的照片。　　　　下面的文字是：散步走到这里，突然想拍给你看。　　　　叶晓楠靠在床头，看着宋意发的消息，莫名想起了石川啄木的一首小诗：不说相思话的人|送了来的|勿忘草的意思很清楚。　　　　不轻易把相思挂在嘴边的人，总能用特有的方式，让你明白他的意思。　　　　再曲折迂回的路，走到最后会发现，终点还是你的心上啊。　　　　两个月并没有想象中漫长，不知不觉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离家前一晚，姐弟俩把竹床搬到院子里，看月亮。　　　　叶宇身上特别凉快，叶晓楠把腿搁在他肚子上降温，叶宇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却默默把姿势调整好。　　　　夏夜，凉风袭人，不远处的池塘边闪烁着萤火虫微弱的光亮。　　　　院门前的水泥路在月光下隐隐泛白。　　　　她想，桥和路如今都修得那么好，河滩上也全种上了庄稼，不能只怪小孩子沉迷电视机，毕竟比起自己的小时候，现在真的没什么童趣可以挖掘了。　　　　叶宇突然说：“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叶晓楠盯着夜空出神。　　　　沉默半晌，叶宇终于问出口：“你是不是恋爱了？”　　　　叶晓楠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对呀。”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晓楠认真想了想，说：“他啊，话不多，但是特别理解人。心细，特能照顾人。厨艺很好，还会帮我剥虾。总之，是一个特别棒的人！”　　　　叶宇本来皱着的眉，听完这些，终于舒展开来。　　　　“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啊？”　　　　叶晓楠摇头，“现在还不行，起码得等到我毕业以后。”　　　　叶宇没说话，叶晓楠这时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看了看，发现叶父叶母没出来，这才问自家弟弟：“你怎么知道我恋爱了？”　　　　叶宇嗤笑：“两个字，感觉。”　　　　叶晓楠无语，“那你说爸妈感觉出来了吗？”　　　　叶宇挠头：“算了，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是那天你让我帮你拿手机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的。”　　　　叶晓楠暗道失策。　　　　“你太肉麻了，居然把手机桌面设置成人家的照片。”　　　　叶晓楠囧了，“我就是心血来潮设置了两天嘛，你现在再看，看我桌面是什么？”　　　　边说边要把手机递过去，叶宇不屑翻过身去背对着她，“行了，我才懒得看。”　　　　叶晓楠笑，“你别告诉爸妈就行了。”　　　　叶宇过了半天才说：“只要别人对你好就行。”　　　　叶晓楠心生感动，侧过身抱住自家弟弟。　　　　“喂，你重死了！猪蹄拿开！”　　　　叶晓楠不听，干脆两条腿都压上去。　　　　姐弟俩在院子里闹成一团，叶母在房间边叠衣服边对看电视的叶父说：“也就寒暑假，家里才这么热闹。孩子们长大了都要飞走了。”　　　　就像歌里唱：“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