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身后的祖母拄着拐杖，身影佝偻，满头银发，有些浑浊的古铜色眸子正望着他的背景，满眼不舍。

一旦回头，他怕自己会后悔。

但他一定要科考，祖母辛苦供他读书多年，为了祖母，为了自己，为了百姓，为了玄亓，他定要有所为，报效国家！

当然，在内心的最深处，他也想过能到她在的地方看一看，最好是……能再见她一面。

没想到，刚到萧山城，他正在看街上哪里有卖舆图的，迎面就被人撞了，正要道歉时面前的人一抬头，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虽然是男人模样和打扮，但许之槿还是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许姑——”

陶宁手疾眼快一把捂住许之槿的嘴巴，然后恶狠狠地威胁道：“我现在是宁淮，不许喊姑娘！”

许之槿懵懵地点了头，陶宁这才慢慢松开他，然后两个人就进了馄饨摊。

“我脸上又没花，赶紧吃，吃了跟我走。”

陶宁吃得正开心呢，一开头就看到许之槿一脸出神地望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有点热，语气倒是依旧凶巴巴的。

许之槿回神，有些不好意思：“我还要赶路，不知宁公子要去哪里？”

“你要赶路我也要赶路，碰到本公子你就偷着乐吧。”

边说边拿了筷子塞进许之槿手里，盯着他吃完，放下银子一把拿走许之槿的包袱就走，许之槿只好跟上。

陶宁把他带回了宁家药铺的后院，然后让他住进了陶宁房间的隔壁。

关上门之后，陶宁拉着许之槿坐下压低声音。

“许之槿，我也要回国都城，但是有些特殊原因我得换个身份回去，不能被人发现。”

“刚好你不是也要去国都城吗，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同窗，咱俩是一起要参加春闱的考生，明天一早，咱俩一起出发。”

陶宁是突然想到的，她本来只是打算给许之槿买辆马车和车夫，送他去国都城的，毕竟担心跟自己一路太过危险。

但是刚刚拿着他包袱的时候突然想到许之槿考生的身份，玄亓春闱三年一次，国都城会聚集来自各个地方的考生，所以她如果混在考生里面，还有许之槿这个同窗，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陶宁越想越觉得自己贼机智，笑眯眯地等着许之槿的回答。

“这，宁姑娘，我身上银钱不多……这样太让你破费了。”

上次祖母生病，陶宁留下的银子他就用了一些，这次出门祖母把剩下的银子放许之槿的包袱里，许之槿又趁祖母不注意放回了祖母枕头下面。

他一路上可以给餐馆洗盘子书肆里卖卖文章，总归是饿不死的。但是祖母年纪大了，在家中需要用钱。

陶宁知道许之槿的性子，也猜到之前的银子都留给许家祖母了，她早就想好的说辞。

“许之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晓得吧。你要是真不好意思，那就这样等你高中状元之后，答应我三件事。”

“什么事？”陶宁伸手就敲了他额头。

“我又不会让你杀人放火，犹豫什么。”

许之槿本就喜欢和陶宁一起，如此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他也毫不犹豫。

突然站起身，走到陶宁面前，双手抱拳，郑重行了个抱拳礼，一如既往温润的嗓音中带着承诺：

“宁姑娘之恩，许之槿谨记于心，愿为宁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