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声咳停后,把电脑阖起,她吃了肖医生开的药,合衣睡下。
睡到半夜,一直都是半梦半醒,只觉身体时而燥热时而畏寒,偶尔又咳嗽几声,一路躺到天明,统共也不过睡了一两个小时。
她翻身起床,才一站起来,一双脚犹如踩在棉花之上,轻飘飘地猛地跌坐到地板,头上却重如灌铅,昏沉又胀痛。
缓了一阵,感觉晕眩感减缓一些,她才撑着床头柜坐起来,到洗手间洗漱,再烧一壶开水,又泡了一包泡面,草草解决掉早餐,时针指向9点。
给贝编去了个电话,才喂了一声,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生病了?”那头的人问道。
咳停了,她难受地清清嗓子:“没,想问问你有没有新的稿子。”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停职多久,没有工作收入会使她心慌。
“现在估计不行。”贝编顿了顿,斟酌好措辞才再开口:“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有意想帮你多接点,但是那些作者一听你的名字,都怕受连累。”
“你也先不要急,就当给自己充充电,等热度过了,我会尽量给你多接点。”
她眼睫垂下,覆盖住里头的情绪:“我明白,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那头叹息一声,静默片刻,说:“我了解你为人,知道大概率不会做出网上说的事。”
“但是……”
时怛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道对方为什么难启口:“我没有害人,问心无愧。”
“那冯先生?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他那篇微博,除了我为他翻译漫画一事外,其余的,连标点符号都是假的。”
“所以是他骚扰的你?”
“我知道你未必全信我…咳咳咳……,网友早将我钉死在了耻辱柱上,我也没有办法澄清,谁信不信,也无多大用处了。”
“时怛,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不用这么消极,这件事过不了几天就会在人们视野中淡化出去,你的生活还是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谢谢,你还有工作,我不打扰你了。”
“有事就联系我。”
挂了电话,她咳得剧烈而辛苦,一张脸涨得通红,仿佛有火在脸上一路烧向耳根,燥热不堪。
好不容易急咳减缓成轻咳,她匆匆倒了杯水猛地灌下去,又干又痒的喉咙得到些许滋润缓解。
她在屋子待了整整一天,饿了就吃泡面、煮冰箱里仅剩的汤圆,身体从咳嗽头晕升级到流清涕鼻塞头痛欲裂,等她熬不住想去看医生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翌日一早,才拖着沉甸甸的病体去市立医院,在经过大门时,看了某个方向一眼那里不久前,也曾有一条生命在她眼前活生生消失!
步伐不停,时怛进入电梯,在7楼停下,拿号排队。
戴着口罩的她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人群里时不时响起她的咳嗽,十分扰人,那些病人不由回头多看她两眼,眼神透露出疑窦感冒发烧应当去内科,来精神科做什么用?
时怛眼下乌黑,这段时间严重失眠,坐在排椅上不知不觉抵着墙昏昏睡了过去,肖医生叫到她的号,可迟迟不见人进来,干脆自己出来找。在众多病号中认出她的身形跟眉眼,提步上前来,弯了弯上半身轻唤:“时小姐?”
排椅上的人没有反应。
她伸出手拍拍肩膀:“时小姐,醒醒。”
依然毫无反应,肖医生起了疑,探手在她额头上一触,须臾,眉心拢起:“这么高的体温。”
叫这么几下都没反应,估计人已经昏沉了。她把人轻摇了摇,果然便见时怛软软地要跌到一边去,忙伸手扶住,一边朝后面的护士喊了声:“来个人帮我扶到诊室去。”
时怛是在二十多分钟后迷迷糊糊醒来的,头依然昏沉沉的提不起任何精神,只有眼珠子动了动,辨别自己所在位置。
“药在饭前吃,其他的自己多注意点,不要想太多,伤肝又伤神。”
耳际传来肖医生的叮嘱,她虚软地坐起来,掀开帘子的一角,看到同一个空间下问诊的肖医生与正道谢离去的病人。
听到声响的女士也回过头,看她醒了,起身把帘子完全拉起,看了看吊瓶内剩余的容量,也不等她说话,自顾自先开口:“感冒发烧393,高热,在给你打抗生素。”
“你发烧不抓紧时间去内科,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开给我的药…咳……咳,吃完了,我想着顺道来看看。”她声音沙哑中又带着鼻音。
“睡眠有没有好一点?”
因为发烧,她脸色有种不自然的红:“时好时坏。”
“我都不知道是你顽固还是你这个病情顽固,劝你看开点,跟谁作对都不要跟自己作对,是嫌自己过得太顺心了吗?”
时怛沉默接受对方的批评。
“等下输完液,在我这里先休息一个钟头,病情有减轻再回去,我再给你开三天药,你回去吃着,明天也要过来输液的。”
“自己多喝水,饮食要清淡,最重要的,要有充足的睡眠。”
“能不能给我开点安眠药?”
肖医生脸上是很无奈的神情。
时怛:“我不多吃。”
“我治不了你,你去找其他医生吧。”
“肖医…咳…”没说几句话,又不住咳嗽起来。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死心眼的孩子,凭白找罪受,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就当它是屁,放了一干二净。”医生手放在背后替她顺气,难得教训得这么狠。
时怛脸上红得仿佛充血一般,咳得喉咙生出一种撕裂感,半天才终于停下,喘着气问她:“你也知道了?”
收回手,肖医生坐到自己椅子上,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一边说着:“我还没老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年纪。”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问题。”
“你在我这儿看病没有五年也有三年,我不信你是见死不救的那种人。这是你的药,镇定安眠的5天,退烧的三天。”她把打印出来的单子递给身后病床上的人。
“我这没有病人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倒杯水。”说罢起了身。
来到茶水间,碰见里面其他的同事也在装热水,她拿着保温杯在一旁等着,眼睛看着那徐徐注入同事杯里的水柱,思绪回到数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