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教他帝王之术,也无人教他要爱怜子民。
是以,姬星梧看着江山遍地苍痍,百姓苦苦挣扎,兵乱不断他也未曾有丝毫的怜悯愧疚的感觉。
姬星梧知晓这天下是什么样的,却不打算去改变。百姓活不下去又怎么样,那只能怨他们自己,人的命应该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应该是他们自己想要如何活下去,而不是将希望寄于皇帝身上,祈祷皇帝仁慈让他们过得更好。
在姬星梧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自私冷血利益之上欺软怕硬。
他的生身母亲为了稳固地位而生下他,又因为国师的批命而厌恶他惧怕他,。
在冷宫里,有的太监无聊的,便会偷偷溜过去,瞧上一瞧这传闻中会克死六亲的天煞孤星。他们会讥笑着冲他丢石头,会故意在送饭的时候踢翻食盒,会往他的被褥上泼水。
他从小到大见过的人皆是如此,姬星梧从不觉得书里的那些忠与义是存在的,不过是世人杜撰糊弄人的罢了。
直到,有一日听到某人孤身一人,深入天牢救人的消息。
老和尚看了他一眼,那双饱经世事沧桑的眸子里带着普渡众生的怜悯又透着一丝着看破世事的漠然:“那这便是大周的命。”
一切皆有因果。
姬星缓缓勾起唇来,面上笑容犹如清风满月温和无害:“说的好,那不知大师打算怎么帮朕归位呢?”
老和尚问:“陛下不问问,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吗?”
“为何?”姬星梧抬眸,语气漫不经心。
不过是上天弄人罢了,哪有那么多原因。
老和尚念了声佛号,拇指捻过佛珠,叹道:“如今这天下委实乱得很,我佛怜悯众生,不忍叫百姓这般受苦。老天这番旨意,自然是为了叫陛下亲眼经历一遭这众生疾苦”
“可是。”姬星梧看着他眸色漆黑明亮,突然就笑了起来,“我却不觉得众生苦,只尝到了甜。”
老和尚捻着佛珠的手就是一顿,看着他道:“外头坐着的那个,是陛下心上人?”
姬星梧眸色幽暗起来,他捏着茶盏望着里头漂浮的茶叶。
心上人吗……
“何为心上人?”
老和尚答:“就是爱。”
这个字陌生的很却又别样的熟悉,姬星梧自小也听过这个字。
当年他的父皇还不是皇帝,只是周王。他在冷宫里,听宫里的奴婢说,王爱极了王后。后来出了宫,听外头的百姓说,王被妖后迷了心窍。
姬星梧曾经想,这个字应该不是什么好的意思。但是,当用在明婵身上的时候,他又觉得,这个字的意思好极了。
也许很多年后,冷宫里的奴婢也会这么说他和明婵,外头的百姓也会叫她妖后。
但这,没什么不好。
“是,我爱极了她。”
姬星梧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幽暗的光,唇角翘起一抹柔情的弧度。
老和尚垂首叹息着,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陛下若真的在意那位姑娘,就放过她吧。”
“你这是何意?”姬星梧眸子倏尔凉了下来。
“陛下应当知道自己的命格,就不该再去亲近旁人。”老和尚温声。
姬星梧道:“她这一路走来,都不曾有事。”
老和尚叹息道:“那位女施主,是个有福之人。只是你换了副身体,煞气有所克制,而那位女施主又没有与你有什么亲缘关系,所以这才不曾被你影响到。但是,若是你再如此着相,怕是那位女施主,就要受苦了。”
“砰——”
那杯不曾动过的热茶,就这么砰然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茶叶落了一地。
姬星梧眸色危险,唇角翘起:“清无大师,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相信你说的那些。什么天煞孤星,若不是你那个弟子信口开河,我又怎么会经历这之后的这些,又怎么会弑父杀母?”
若非天煞孤星的批命,当初被送去魏国当质子的,就应该是自幼丧母的大王兄。
而他就算被母后当成稳固地位的工具,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被当成敌人。
老和尚摇摇头:“就算没有我那徒儿的批命,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一切都是命数。”
两人正在说话,然而却在这时门被撞开了。明婵闯了进来,呲牙咧嘴凶神恶煞,一副要为人出头的样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听到什么东西碎了?”
后头叫文清的小和尚,一脸慌张的跟在了后头,想拦又没拦住的样子。
姬星梧垂了垂眼,唇角不由就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