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后,文清干净拿来了扫帚给师父收拾房间。
老和尚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捏着佛珠转动起来,他嘴里念叨着佛号。
“师父。”文清道,“方才那男装的姑娘,真的是凤命啊?”
老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语气复杂:“许是天意如此吧,天道有情,是以放下一线生机给众生一个机会。吾等出家人,便莫要掺和太多,否则反倒着了相。”
只盼着,这二人莫要辜负了天道的这一番安排啊。
明婵和姬星梧出了太辰寺,一同去了街上一家热闹的饭馆。
这家饭馆里的说书人在说燕王的那些光辉事迹,明婵就想也没想的就拉着姬星梧进来了。
大堂里坐满了人,热闹不已。事实上这些人也没有多少是在认真听的,明婵拉着姬星梧在一个空桌前坐下,小二很快就殷勤的赶了过来。
明婵随意的点了两个菜,就对浮弟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糖炒栗子了,之前在潼关的时候,每年都和我抢。他们都是咸口的辣口的,就你年纪这么大还跟个奶娃娃一样的喜欢甜的,就要和我抢。”
明婵直接点了两份糖炒栗子,道:“好了,这下咱们都别抢了啊,咱们一人一份。”
点菜的小二就点头哈腰的下去了。
姬星梧垂了垂眸子,似乎被明婵带到了所说的那段回忆里,他又重新抬起眼去看明婵。温和的道:“阿姊若是喜欢,我的都可以给阿姊。”
明婵正给自己倒茶呢,一听这话,差点一抖把茶给弄倒了。
她摸了摸胳膊,确定没有起鸡皮疙瘩。然后忍不住道:“刚才想着你从前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时间还真不适应。”
姬星梧漆黑的眸子看着她,语气乖巧:“那阿姊是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非要选吗,就这两选项?”明婵想了一下,道,“那肯定是现在的呀,可以干活还不捣乱。不过要是能居中一下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看你还挺别扭的,有种渗人的感觉。也可能是你态度转变太快,我还有点不太习惯。”
听到明婵的答案,姬星梧忍不住眸子微亮,唇边浮现出笑意来,然而听到后半段笑意又淡了下去。“阿姊是说,我很可怕?”
“你有什么好可怕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明婵撇嘴道,“还不就是你以前横得和二五八万似的,突然变得这么好,我才觉得渗人啊。”
“原来是这样。”姬星梧语气恢复了平顺,面上也重新挂上了温和无害的笑来。
很快菜就上来了,色香味俱全,诱人的很。明婵戳着桌子上的饭菜,给浮弟夹了块糖炒年糕,然后就竖起耳朵来专心听着台上说书先生说的书。
这说书先生是个穿着黑色长衫,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身形削瘦,长着一撮山羊胡。他说的抑扬顿挫忘情投入,激情四射地讲着当初燕王的丰功伟绩,累累战功。
下头的食客嘻嘻哈哈,各自喝些酒,全然没有空欣赏这说书先生的特别表演。
说书先生看了眼台下,却见听众甚少,只有几个小孩在他面前听得仔细。不由摇了摇头,燕王交给他的任务他也做了,没人听也怪不得他了,这些东西他就这样讲了几十来遍,要是搁在别的饭庄早就让他走了,哪里会让他留在这里还每月给几个月钱养着他。
明婵就竖着耳朵听周围桌说话的声音,这种三教九流的地儿,消息最为丰富。
听着听着,还真听到几分内容。
那个在渭水起义的村名头子,已经被燕王派来的儿子给招安收服了,然而朝廷派来的将军却不同意,执意要将人都砍了。因为有燕王拦着,所以没都砍成,但是那些起义军被折损了不少,几员大将都折损了。
于是,燕王的人就和朝廷派下来的将军对峙上了。
这乍一看着,就是朝廷不知好歹的先欺负人,然后燕王的人来拦着劝架,劝着劝着受欺负的那个就伤的更重了,就躲到了燕王的背后。
可是,这听着怎么还觉得哪里怪异。好像有哪里不对似的,却又说不上来。
姬星梧慢条斯理的道:“那些人应当不是朝廷的人杀的,或者说,这件事也是燕王干的。”
明婵面前闪过些微错愕,语气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姬星梧不屑道:“今年旱灾,漳州粮草缺失。燕王需要能种粮食的人,而那些个以种地为生起义的草民却刚好能为他种地。但是这些草民造了反杀了些官兵,野心便大了起来,若是不死些个人便无法震慑他们。但是,这个黑脸也不能他们来唱,于是由朝廷来便是最好的了。”
“到时候朝廷的人一心要剿灭他们,而只有他燕王能护着他们,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这样一来燕王出手保护了他们,换来的就是他们的惧怕与忠心。”
明婵微微睁大了眼,不由感叹:“从前你爹说你聪明,我还当他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想不到你还真的是奇才啊。这些东西,你要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呢。”
“这些东西,也不需要阿姊去操心。”姬星梧给她夹了糖炒栗子,温和的道,“自由我来替阿姊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