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你也看到的,九叔对六月的态度。” “那个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 “只能放任下去。” 到现在言航才明了,林至远话里的意思。 以及,六月和林叔之间耐心寻味的相处方式。 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父女间该有的情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那些经常出现在梦里的小女孩就是六月啊。 虽然已经不太能想起梦中的内容,但是一想那样娇小的孩子就要承受这些,言航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地不能呼吸。 他的六月,各方面都强大的六月,说不定并没有她表现的那般…… 梦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过往的曾经化成模糊的影像在脑海里飞驰而过,捞不出什么重要信息。 可就这样,脑子还是越来越晕,言航皱着眉头忍了一会儿,方才咬咬牙根,颠三倒四地回过魂儿来。 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地上或者而是床上,而且一辆开得摇摇晃晃的车里。 开车的人也不知道在急什么,愣是在平坦的大马上开出逃命的风格。 或许他真的是在逃命。 刚这么一想,车身一个急转弯,言航被猛地向右边甩过去。 撞上个软弱的物体。 紧着他发懵的时候,一双给抚上他的脸,一寸寸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谈到鼻息时双手一顿。 “你醒了。” 这个声音—— “六月?” 言航暗暗咬了咬舌根,清晰的痛感促使他下不上重口,也使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你怎么在这儿?”带了些兴奋,言航一边问她,还想从她腿上起来。 “你都这样了,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不咸不淡的话里带了些小埋怨,听得言航一个激动转身,嘶一声,拉到了肩膀的伤口。 咚一下倒回人腿上,再次撞到的伤口,这一串打击疼得言航说不出话,脸色尽是扭曲,却还努力眯了一双眼睛去看上方的人。 黑灯瞎火根本看不清楚什么,但是言航知道,那双眼睛就在那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他不由得想,那里面会是怎么样神情呢? 会心疼吗?还是根往常一样? “蠢货……” 林六月的感官比常人灵敏得多,自然能看清言航的一举一动,也奇异般的读出其中的意思。当下就有些恼怒,手痒又不大想揍人,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绪,只能气鼓鼓生闷气。 反正打一顿出气肯定是不能了。 最后,她干脆用手捂住言航的眼睛,不让他看。 言航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将林六月的手摘下来,拉到鼻尖。 先闻一闻,再舔一舔。 最后咬上一口。 嗯,是本人没错了。 林六月被他瞎子认亲的方式吓一跳,右手猛地给他扣回去,把言航的手压在他自己脖子上,跟逼人自尽似得。 言航也不知怎么,他就是一点都不怕,连刚才在周擎那儿留下的那点儿阴影都尽数散去,只剩下见到林六月的喜悦,和他迫不及待想要倾诉给她的相思情。 都说恋人间具有非常奇妙的心电感应,言航本来是不相信这点的。 但是他现在信了,不信不行。 因为他没想到,林六月直接低头给他来了个热吻。 还是那种舔一舔,泡一泡的舌吻。 哪怕她有故作凶狠来咬他,可是那点力道在羞涩又蛮横的气势下,隐藏的是一头不懂得安慰人的小兽,正努力着一点点舔舐他的伤口,给他温暖。 真的太可爱了。 言航抬高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学着她的样子,一点点消除她心底的恐慌。 这样做的效果非常好,绷了好一阵子的林六月终于软了下来,安静抱着他,好似渗出水的嗓子沙哑着告诉他,“你真的吓死我了。” 言航这回改去顺她的背,心里一遍遍念叨对不起。 他是第二次见这么脆弱的林六月,第一次是在梦里。 * 言航的伤口不算严重,子弹只是划过皮层组织,这也亏得他当时跳得果断。 放松后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 只是林六月没在跟前,只有一位医生在床头翻着什么文件。 见他睁眼,主动打起招呼,“你醒了,精神感觉如何?” 没见过第一句问病人精神如何的,言航说了句还好后,一句谢谢医生还卡在喉咙上,对方就给他扔来个□□。 “对了,我叫林至朔,六月的哥哥。” “……” “排行第四,不介意的话可以跟着喊一声四哥。”林至朔眯起标志性的桃花眼,朝着言航伸出手。 “幸会。”不介意的言航坐起来,艰难拿起左手握住对方同样伸来的左手,“……四哥。” 林至朔眯眼笑笑。 好在林至朔没‘礼貌’地摇上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放开后又重新拿起按文件,在上面标注了什么,“你的肩膀问题不大……就是精神上,有些问题。” 言航一个机灵,怎么也没想自己还有这方面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体质过阴,精神绷得太紧,容易受到外部影响。” “……”听不懂。 不过林叔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言航不以为然,现在又从林家人嘴里说出来,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林家来判定外人的标准。 “你之前差点中了周擎的阴招” 见他不明白林至朔好言补充:“那家伙把你的生辰八字打听的清清楚楚,就是想用一些阴损的手段来折磨你。” 他这么一说言航就想起来了,他之前心脏跳得最为激烈的时候,的确出现了不协调的视觉感受,他以为他只是被刺激到了。 “不过他不知道你这种体制,容易碰上这类现象,也懂得一定程度上的防控,一招不着,就放弃了。” 林至朔话音一顿,想起什么搞笑的事情似得,咧嘴笑得像个反派,“不然多来几回,你今晚可就真交代在那儿了。” 言航;呵呵。 他不懂有什么好笑的。 很快,林至朔笑不出来了。 他皱眉盯着手里的文件,眉宇间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搞得言航也紧张起来了,“怎么了?” “言俏是怎么回事?” 这可问倒了言航,如何他没记错的话,六月好像说过,她家里知道这件事吧,还是原原本本了解的那种,还答应了帮忙的啊。 这妞,也太不靠谱了。 “其实这个……” “我知道她是哪儿的。”林至朔的脸完全黑了,“我是在问她和六月的关系。” 和六月,能有什么关系? 言航不笨,这只一句,能联系到的就有一串,而其中最为明显得…… “言俏说不是。” “不是个屁。”林至朔气得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他,“你自己看看。” 言航拿起来,被翻到最上面的是一份DNA检验报告,他和言俏的,这是当初好友给他看过的那份,一模一样。。 往后翻,是林六月和言俏的。 言航沉默。 目光落在页末,那边表示着林六月和言俏,和他一样,是完全的生物学亲子关系。 ——你母亲……是林六月吗? ——不是。 这个小骗子。 言航手背青筋暴起,脑海里正一遍遍回放那天言俏的脸。 他当时怎么就不去探究她眼中的复杂呢? 那么明显的怀疑,怎么不一查到底呢? 看到那条项链,为什么就不求证一下呢? 为什么……要去轻易的相信她呢? 言航现在清楚了,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儿,都是围着他一个人转的,不管是言俏还是林六月,都是。 言航不是抓到了什么关键。 他就是关键。 而言俏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什么都不说,哪怕她看起来已经和林至安达成了什么共识,哪怕连许万欣都在怀疑并调查这件事,可她,却偏偏要瞒着他。 所以,林六月知道吗? “四哥……”言航扬起手中的文件,望着烦得正在走来走去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周擎掌握的东西。” “周擎?那你们不知道?” “只缘身在此山中。”林至朔跺脚,又给他解释了下,“六月在国内受伤流血之类基本都会到我这儿,留不下什么痕迹,这次连我都不知道,周擎应该是在国外弄到了六月的血样,她在国外受伤之类……我知道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报告,周擎根本不会因为你是六月男朋友就这么大招旗鼓的对付你,因为在他看来,血缘才是最紧密的联系。” 说到这儿,林至朔的表情变得非常讽刺,跟着一转,又不屑起来,“卧槽,这家伙居然真当她是六月的女儿,都不考虑伦理了吗?果然是个老变态……” 对方还在巴拉巴拉说什么,言航也没听下去。 “六月知道吗?” “啊?”林至朔骂得起劲被人打断,懵的一逼,但反应还是很快,“你问六月,我怎么知道她知不知道,你自己问去,哎呀不管她知不知道,二哥都知道了,他跟着一动作,七月就知道了,不过也算正常,要是他们都不知道,那我们林家是要亡的节奏,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不告诉我们……” 言航都逗你不知道林至朔还是个隐形话唠,语速又快又清脆,越是往下听,话里那水漫金山似的‘知道知道’,就越想是在讽刺他。 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是听谁说的,不知道才是世上最为愚昧的词儿,同时也是最为安全的。 他想起来了,是林至远。 所以现在的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