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楚浅颜就有点发蒙,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那是完全不在理智中作出的行为,唇边的丝丝凉意还在,可她的耳朵都烫得泛起红晕来。 从眼角看去,国师的脸还在咫尺,眼神中带着和平时淡然不同的震惊。 浅颜一时的大胆过了,这才知道害怕。 这可是真昱国师啊,宛若星辰的人,就是那种你点着脚尖仰着脖子伸直了手臂也够不着的人。 她连忙侧过脸去,心砰砰直跳。 “我······我不是故意的。” 讲完又懊恼,这是讲的什么话,不是故意的,难道还谁逼你不成? 可旁边的人,就一点反应也没了,也不说话。 更让楚浅颜羞得不行,起身就跑出房门。 外间空旷,她才觉着自己呼吸畅快些,还是赶快把经文抄了,希望国师看在勤奋的份儿上,能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提笔强迫自己写起来,前两行还好,后面的字简直不成样子,竖不直,点无力,捺都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越不想想起来的事情,偏偏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一瞬间些许冰冰的感觉好像神像前圈圈环绕的烟雾,把浅颜紧紧包围起来。 做什么事情都施展不开。 她一会儿想到‘把你自己赔给我可好?”心跳就不断加快,一会儿又想着他不会生气吧,心跳又慢下来。 这忽快忽慢,倒弄得自己晕乎乎的。一早上也不知怎么过去的。 午间,竹心送饭食来。 看见往常到了吃饭的点儿就会立马跑过来的楚姑娘还在书桌前,觉得奇怪,喊了句: “喂,吃饭了。” 楚浅颜还是没动,头也没抬一下。这就奇了,楚家姑娘真的转性子了? 竹心有些为自己带着偏见看人自责,便走过去叫她。 人到书桌边,脸色马上就难看起来。这都写得了些什么啊,鬼画符似的。 “哼,果然本性难改。” 坐那发愣的人被一言惊动,才发觉有人来了。 看看自己写的字确实入不得眼,她瞧着竹心年纪不大,该是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 站在那却是背着手皱着眉端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也是不服气。 于是貌似不屑的看着他,胡乱扯了个道理,道: “你懂什么,我这是随心而动,写出来的字就是潇洒飘逸。” 竹心一怔,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气呼呼的说: “凡尘俗子,不可教也。” 浅颜干脆坐到桌边上,抄起手笑看着他,俏皮的说道: “师傅年纪小,没到过红尘中去,若是去瞧着了那姹紫嫣红的大千世界,怕是不想回来罗。” 竹心正待反驳,真昱已经从里间出来,从他们身边飘然而过。 二人立马收了声,浅颜赶紧把自己画的符藏在了一叠纸下面,才走过去。 途中还转过头朝竹心做了个鬼脸。 气的小道士龇牙咧嘴直说可恶。 整个下午,真昱都待在外间看书,浅颜装模作样的抄经,时不时的就打量他。 要不说国师修为高呢,人就没受什么影响嘛,坐那的样子还是那么出尘绝世。 明明是两道剑眉,却偏偏像是水墨画般透出悠悠的淡然,完美线条勾勒出的嘴唇微闭着,一呼一吸中都有种卓然于世之感。 只想偷着看一看的楚浅颜,不知不觉竟看呆了。 “好看么?” 真昱把书和上,淡笑着看向她。 “好看。” 不知怎么这两字就从嘴里溜了出来,浅颜那个后悔啊,赶紧把眼睛转到其他地方。 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是说错话,以前自己也是很聪明的啊。 门柱前的竹心看着她的表情,心说: “哼,你也就和我说话有聪明劲儿。我们国师,几个字就能打败你。” 于是他又在对真昱国师已经无限的崇拜上,多添了几分。 “走吧,我送你回去。” 略带清冷的声音落在最后一个字时,真昱已经走出了门。 浅颜愣愣的,声音怎么也这样好听,沁人心脾。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竹心站在台阶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国师怎么会送这个姑娘回去呢?都在三清观也不是很远啊。 但他实在不舍得因为浅颜给敬爱的国师减分。 都怪楚家那个姑娘跳脱,国师一定是因为担心她把道观里的花花草草弄坏了,才要一起走,好监督她。 嗯,嗯,就是这样。 初夏气候渐渐升温,太阳虽已落下,山中的风也还带着暖意。 两人并排走着,真昱宽大的袖口不时滑过楚浅颜的手背,她觉着痒酥酥的,还挺舒服。 浅颜走在道观的小路上觉着有些热,不经想到楚家夏日用的冰盏,多凉快啊,要是能随声带着就好了,手心也不会冒汗,心也不会发慌。 这样走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些。 她的小院已慢慢露出全貌,浅颜就想,以前怎么没觉着这条路这样短。 怎么能让路变长些呢,重修路是不可能了,她现在也没那些银子。楚三姑娘的聪慧这个时候就显露出来了。 可以一步分成两走啊,这不就让短短一跳小路变成了两倍长? 她实施着计划,再抬头,真昱却已经和他拉开距离,都快到小院儿门边了。 国师完全不按她的想法来啊,一时就有些气馁,转而就变成了小小一股火气。 追上那个比自己高一头的人,有几分倔强的仰头看着他道: “其实你也不必送,这点路我还是认得。” 真昱停下往前的步伐,低头瞧着她,道: “哦?” 哦什么哦,浅颜在心里骂真昱,你这‘哦’什么意思嘛,下面我改怎么说?还国师呢,丁点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还没等她想清楚该怎么回嘴,真昱果然就转身要走。 楚浅颜见人真要走,心里着急,伸手就抓住了他宽大的袖口。 真昱也就任她拉着,还是笑看着她不说话。 浅颜脸这会儿红的如同熟透的苹果,还是自己能从树上掉下来的那种。声小如蚊: “要不,进去坐坐?” “好。” 等了半晌也不见真昱往里去,浅颜疑惑的抬头看着他。真昱好脾气的笑着,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抓着的袖口。 浅颜连忙松开,越发羞的很。 真昱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走进了院子。浅颜惊讶得不行,每一步都如同走在云端,看着真昱脸上的笑都觉得很不真实。 “姑娘,你回来啦。” 绿荷从屋内出来,手里的针线掉了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国师又送三姑娘回来了? —————— “国师,您喝茶。” 国师是送过姑娘回来,可也没在这儿坐过呀,绿荷赶紧找出最好的茶叶泡上端过去,她应对还算得当。 真昱打量着浅颜的小屋,收拾得很干净。地上一个圆团似的东西,瞧着有些眼熟。 楚浅颜也看到了那个东西,赶紧站过去想要挡好,有些心虚的扯着嘴笑了笑。 真昱一挑眉,他好像记起来这个有些眼熟的东西是什么了。 也不看浅颜,转头看向绿荷道: “那是?” 国师来了,绿荷肯定要好好表现,这样也能让自家姑娘过得好点不是?于是她很细心的向真昱解释起来。 “回国师,这是要给小九用的,姑娘昨日吩咐了,奴婢刚做好。上次姑娘做的那个,有些有些······” 绿荷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不能直说我家姑娘做的针脚太丑了吧。她选择了跳过,转而道: “主要是小九太挑了,所以奴婢就另做了一个。” 小九?真昱在脑中思索一阵,他记得楚浅颜只带了眼前这个丫头上来,并无其他人。 这样的事,绿荷也乐于解答。刚想开口就见站在墙边的三姑娘冲她挤眉弄眼,一个劲儿摆手。 不能说?道观里不能养猫?绿荷疑惑的闭上了嘴。 小九这会儿刚睡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伸着前爪,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 醒了就得活动活动。它灵活的从床上跳下来,又跳上窗边的案几。 咦?这儿什么时候多了个花瓶? 橙黄的猫眼眯了眯,黑眼珠就露出一点儿。 你让开,本喵要过去。 不让? 你是在向本喵示威吗?赶快让开。小九举起了它肥胖的爪子。 还不让? 呵,让你知道本喵的厉害。 啪! 肥爪起,花瓶落。小九满意的看了一眼四分五裂的花瓶,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这回知道本喵的厉害了吧。 楚浅颜心疼啊,她好不容易下回山买的白玉花瓶啊,今天才让绿荷摆出来的。 这只猫真是不教训不行了。 “楚小九!”她愤怒的喊道。 小九从案几上轻轻一跃跳到桌上,刚好在绿荷给真昱国师倒好的茶杯边落下。 它乖巧的坐下,非常无辜的瞪着圆圆的猫眼看着楚浅颜,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喵~” 是花瓶先动的手,你看不出来吗? 真昱先闭了会眼,然后轻轻叹了声,才看向浅颜。 楚浅颜讪讪的笑笑,我说是衣服先动的手,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