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去?”叶无常一把抓住了叶禺的后颈,将她扯回来。 “去跟姑姑看一看啊,你刚才没听见有东西摔下来了?”叶禺往回拽了拽衣领没拽出来,倒是被一把抱起。 “没听见。”叶无常抱了叶禺继续往厅里走,不忘回头招呼方离:“方离,你也进来。” “哦,好。”方离狐疑地看了看桑丘离去的方向,转头也跨了进去。 饭厅里。 叶禺扒了一口饭,又转头望了一眼门口,还是没有看见桑丘。 “好好吃饭。”叶无常夹了一筷子鱼肉到叶禺碗里。 叶禺不喜欢吃鱼,因为叶无常不会做,回回一言难尽。所以叶禺一直觉得生吃是对鱼最大的尊重。就是现在换了人做饭也是不愿意碰的,心结了。于是就当没看见,兀自夹了青菜。 “不能挑食,你看看方离。什么都吃。” 方离听到突然提到自己,又见先生意味深长的眼神,很有觉悟:“对,我什么都吃,所以长这么胖。” 叶禺顺着他的话打量了他一眼,瞬间更不想吃了:“我才不想变成小胖墩。” “叶禺。”叶无常突然放下了筷子,肃色道:“道歉。” “不用不用,阿禺妹妹也不是有意的,再说我本来就是胖嘛。”叶禺还没说什么方离倒是先解释了。 叶禺看了看叶无常的脸色确定他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扭捏,转头小声对着方离说到:“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没事没事,我之前还觉得你是胖头鱼呢。”方离一不留神说了实话。 叶禺立马转头对着叶无常,一脸控诉。 叶无常看着叶禺气鼓鼓的双颊,忍下了一句我也觉得,拿起筷子轻咳一声:“吃饭。” 又才吃了一口,外间传来响动,一抬眼,门口站了两个人。 清瘦颀长的少年依旧一身黑衣,细密柔顺的发丝被一根银带随意束起,发尾迎风微扬,有如谪仙。此时天色还未暗,余辉落在两人周身晕染了一圈暖黄,却不如初见时那么苍白清冷,仿佛沾染了一些烟火气,整个人都活了些,桑丘在一旁虚扶着槐里的左手,满眼柔情。就是叶禺这几日天天看着这两张脸,此时也不禁看痴了。 叶禺觉得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两种人,长得比槐里好看的和不如槐里好看的。 还是叶无常打破了沉寂:“醒了?进来吃饭吧,我让王嬷嬷多准备了双碗筷。”叶禺这才知道桌上多的碗筷并不是王嬷嬷拿错了。 饭桌是方桌,叶禺方离坐一边,桑丘槐里坐在了对面。此时近看,才发现槐里眼瞳的颜色似乎微微泛紫,睁眼睛的槐里比闭眼睛的槐里更加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缱绻,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你仿佛要融入他的眼里一样。 桑丘顺着槐里的眼神落在了叶禺身上,解释道:“这就是叶禺,你可唤她一声妹妹。” “阿禺。”槐里微勾了嘴角,眼里含笑,声音并没有多少冷冽,反而似珠玉一般温润。 叶禺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天际的一片云海里,虚无缥缈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过了多久才收回神识,俏生回了句:“槐里哥哥!”说完还觉得不够,又拉着身边的方离给他看:“这是方离,府里的大公子,”又指了指上首的叶无常,“这是我常叔,你也可以叫他常叔。”说完又撑着脸直勾勾地看着槐里。 叶无常看着才说了两句话就笑得这么开心的傻闺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看槐里也不是很舒心。 槐里又回了叶禺两句,转头对着叶无常起身行礼:“孩儿见过爹。” 叶无常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静止了半晌,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连咳了几声,差点上不来气。 桑丘替他倒了茶水又缓了缓背,轻声道:“可是叫错了?” 叶无常连忙摆摆手:“鱼刺卡着了,不碍事。”又朝着槐里微微一笑:“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看着这怪异的场景,方离扯了扯叶禺的衣袖:“你竟还有个哥哥吗?” 叶禺这会儿也还在震惊槐里的称呼,随口回道:“恩,之前一直昏睡着。” “你哥哥长得真好看,方才我还以为看见仙人了。”方离还在聒噪。叶禺一皱鼻头,对着方离轻哼一声,不再理他。 一顿饭下来,就只听见叶无常在啰啰嗦嗦地说些什么,一会儿说到渭南是个好地方有时间出去走走,一会儿说到昨儿下了大雨今儿却是热的厉害,一会儿又说到给他做了个四轮车不用太累脚,总之没有一刻是停的,仿佛是醉了一般。 只有叶禺知道叶无常这是紧张了,这个书呆子一紧张就喜欢说胡话,即使也没见他紧张过几次。叶禺听得不耐:“常叔,一句话你都说了三四回了,能不能别说了。”不打断他还不知道要说到几时。 叶无常这才讪讪地停了嘴,叹了口气一言不发了。 “我这几日一直昏睡,给您添麻烦了,您若是不习惯我便和阿禺一样叫您常叔……”话没说完就被桑丘打断了,槐里安抚地拍拍桑丘的手背,继续说道:“劳烦常叔这几日照顾我娘,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槐里这么一说叶无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觉得合适随你怎么称呼,至于其他话,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多说。” “那我就放心了,爹。”槐里微微一笑。 *** 方离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房才发现桌旁坐了一个人:“孩儿见过爹爹。” 方正堂上下打量了眼方离,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不没事了?还危言耸听说什么昏睡了整整三日。我看,精神得很。” 方离紧了紧拳头,半晌回到:“让父亲担心了,孩儿无事。父亲公务繁忙,想必已是累极。” “怎么,嫌我碍眼?”方正堂正了正身,沉声说到。 “孩儿不敢,”方离抬头近了几步,直视他的眼睛,“孩儿不孝,给父亲添了许多麻烦,心中有愧,决意专心学业,今后也做个跟您一样的好官。” 方正堂意外的挑挑眉,略一沉吟,说到:“你这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孩儿是叶家人,自然应为叶家的将来考虑,旁人再好也不姓叶,父亲是对的。” 方离的眼神坚定毫不闪躲,方正堂信了几分,话里也有了几分热度:“你能自己想清楚我倒是省了不少功夫,你也不小了,慢慢的会知道我的难处,会明白我都是为了你好。” “孩儿知道的。”方离乖巧地回到。 “嗯。那你早点休息,得了空再来看你。”说着,方正堂便起了身。 “父亲慢走。”方离将他送到门口,直到方正堂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黑暗里,才长吐出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方离不知道今后的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变得跟梦里一样的下场,但他不敢赌,只能悄悄试探,如此看来,他果然喜欢自己更听话些。 方离哂笑一声,转身关了房门。 *** 叶无常被叶禺盯得有些发麻,想开口解释事情原委,到嘴的话又变成了:“你要是也想叫我爹也可以叫。”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这是叫爹的事情吗? 叶无常见她还是不说话,又继续说到:“你不要觉得有了槐里今后我就不要你了,他虽然叫我一声爹,但那是他的事情,你常叔还是你常叔。”说完又有些忐忑。 叶禺看着叶无常窘迫无措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安忽然就消失了,稍稍想了想说到:“你不会不要我,我知道的,我生气是因为你都不跟我说实话,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我会生气所以瞒着我,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叶禺说着又笑弯了眼睛,“更何况那是槐里哥哥,他当我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 叶无常听了前半句还有些欣慰,听她说完又出现了那种胸闷无法言说的感觉,默念了一句不生气,试探道:“如果不是槐里你也不介意?” 叶禺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而后坚定的摇头:“除了槐里哥哥我谁也不给,就算有了哥哥和姑姑,我最亲最亲的人还是常叔你啊!”叶禺说着又扯了扯叶无常的脸。 叶无常这次倒是没有直接拍开,自己也伸手捏叶禺的小胖脸,笑骂道:“花言巧语,该捏。” “五没有发夷求雨,嗦的食发。”叶禺含糊不清地否认。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叶禺困极,叶无常才放她睡觉,离开之前又抚了抚叶禺的眉眼,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