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祜见王凌满腹的疑惑,耐心地解释道:“子午道是我唯一的粮道,却不是我唯一的退路。我以韩琮驻于汉水隘口,既可保我金牛道的大军没有后顾之忧,同时又可威胁汉城,使得此城蜀军不敢去往褒斜道和傥骆道,这样一来,就算我粮尽兵疲之时,我仍有两条退兵路线。”
王凌点点头,羊祜继续说道:“此前,蜀军回援的兵马不足,他们不敢与我阵战,只能坚守各城,有限地袭我粮道此时,蜀军东去乐城威胁我粮道,我若调韩琮和令狐愚与之争夺,不仅难以夺回粮道,还可能失去褒斜道和傥骆道的退路,这正是诸葛瑾乐于见到的,我偏不如他所愿!”
羊祜解释一番后,王凌再无疑惑,转而问道:“羊将军,你说的两手准备,这又是如何?”
“蜀军既然已经东去,我正好让韩琮继续威胁汉城,让令狐愚屯兵汉中,借以保证傥骆道和褒斜道之安全,确保我大军的退路畅通,仅此而已。当然,若我能在十日内攻克阳平关,自然可以威胁成都就算不能如愿,我亦可全身而退。”
“羊将军,话是不错,只是……这阳平关实在难以攻破!不是我军士卒不勇猛,而是……而是攻无可攻啊!这段时间以来,我几乎全是与蜀军争夺嘉陵水西岸,就连靠到关前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这样,别说十日,就算再有一月,我也难以破关啊!”
“阳平关易守难攻,但并非没有破绽!”羊祜指着地图说道:“略阳的蜀军先是分兵屯于汉中和汉城,此时又全部去往乐城方向,我正好迂回至剑阁!”
羊祜说罢,令狐愚大惊道:“羊将军,万万不可啊!几年前,邓将军悄悄地从狄道兵进沓中,试图以奇兵袭蜀军之后,却在山道中饿死一大半!羊将军,不可重蹈覆辙啊!”
羊祜没在意王凌的话,仔细地计算时间后说道:“王将军,你引一军继续佯攻阳平关,我亲领一军沿嘉陵道而上,再顺着西汉水往西行军三日,再南下至桥头、白水,不出七日就能绕至剑阁。只要蜀军剑阁一失,蜀军再也顾不上阳平关和汉中各城,必会全力回援。如此一来,我大军粮道通畅,何愁大事不成?”
羊祜所说的这条路线,是指沿着剑阁、白水、桥头、武街出祁山的小道,这条路线非常险竣诸葛亮的几次北伐中,他就算兵出祁山也没有走这条路,而是北上阳平关之后再往西绕行,足见这条路之艰险。
在历史上,蒋舒出降致使阳平关和汉中快速失陷,姜维正是从这条小道绕回剑阁,继续与钟会相持。
“王将军,你也看到了,这阳平关易守难攻,若不用非常之法,我大军只能无功而返,这就辜负了太傅的期望。太傅令我统领汉中大军,本将如何敢不效死命?纵然兵进小道九死一生,本将也在所不辞!”
“羊将军,此路太过凶险,绝不可能在七日内迂回到剑阁,还请羊将军三思,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王将军,我从此路绕行,其实还留有后招,你不必太过担心。”羊祜胸有成竹地说道:“王将军,你依旧每日佯攻,等到蜀军退出阳平关,你引兵缓缓追击就行。”
羊祜毕竟是汉中大军的统帅,他态度坚决,王凌几番劝说仍然无济于事,只得依计而行。
次日晨,一支魏军沿着嘉陵水而上,哨探急报阳平关。
“堂兄,羊祜这是想干嘛?”诸葛绰不解地看着地图,指了指略阳,又指了指陈仓道:“堂兄,羊祜想从背后偷袭大散关?还是想绕过汉水隘口,出其不意攻我汉城?”
“汉中诸城有太子和祖父坐镇,又有蒋斌、陈济以及多名回援的将领镇守,定不会出现差池。”诸葛攀摇摇头,将目光集中在武街至剑阁的小道上,虽有怀疑,却很快就打消了这个顾虑:“羊祜若想绕至剑阁,这无疑是自寻死路!别说剑阁有胡济镇守,就算剑阁空无一人,羊祜也没命抵达剑阁!”
“确实如此!”诸葛绰点点头说道:“咱们从阳平关直往剑阁,这也有四百余里,耗时至少十日若羊祜绕个大圈子去往剑阁,这至少需要十五天,他应该不会这般大胆。不过,咱也不能放松警惕,要不……我引一军跟着羊祜?”
“堂弟,此举不可!”诸葛攀赶紧阻止道:“我阳平关的兵马本就不多,若是跟在羊祜身后,极易被羊祜和王凌夹击,我不可不防!”
“堂兄,你的意思是……羊祜攻关不克,他是在引诱我军出关交战?”诸葛绰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然后正色说道:“羊祜知道我死守的决心,知道我不会轻易出关,他这才放心大胆地领兵北上,这不像是诱我出战。”
“罢了!反正羊祜所带的粮草不多,他既无法断我陈仓道,也无法去往剑阁,更不可能绕个大圈子去攻汉城,他想去哪就去哪!”
诸葛攀满脸的不屑,诸葛绰仍然没敢放松,试探着说道:“堂兄,我还是给胡济写封信,请他多多注意剑阁的防御,唯有如此,我才能高枕无忧。”
“堂弟,胡济手上没有兵权,但他仍有两千精兵在维护道路畅通,他名义上还是汉中太守以咱们的军职,就算给他写信,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诸葛攀这么一说,诸葛绰更是放心不下,担忧地说道:“堂兄,胡济手上还有六千名魏军的俘虏,以胡济优柔的性格,若是这批俘虏闹起事来,恐怕……”
诸葛攀心头一紧,诸葛绰继续说道:“堂兄,阳平关北接嘉陵道,东邻金牛道,虽有嘉陵水环绕易守难攻,我却不能大意!若有魏军细作沿着南岸的绝壁而下,可绕过阳平关重回金牛道,若挑动俘虏生出事端,剑阁恐难保也!”
诸葛绰的话让诸葛攀心惊肉跳,他望着对岸的绝壁,想起白毦兵能从天而降,心头更是惊恐:“堂弟,依你之见,我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