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从账房领完沁心院众人的月例银子,回来交给嫣然过目。 楼小姐无聊的趴睡在桌子上,头上盖着一本游记,慵懒又无精打采的道,“按老规矩,你发下去吧。” 春喜拿出两锭十两的银子拿不定主意,问道:“小姐,姑爷的月钱也是跟你的放在一起么?” 嫣然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放一起吧,晚上等相公回来我跟他说吧。” 春喜点了点头,正待退下,就见她家主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毫无形象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拉长着嗓音说道,“好无聊啊~~~” 春喜下意识看向门口,幸好门是关着的。 “小姐,您别这样坐着,当心被太太看到。” 嫣然没精打采的扭头看了她一眼道,“没事,娘最多也就说我几句,这些我耳朵都已经听出茧来了,有人在的时候我会注意的。” 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春喜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到桌上被主子随意扔着的书,她好奇道,“小姐,这书您不想看了么?要奴婢帮你收起来么?” 嫣然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收起来吧,这书也不知道是怎么写的,看着就没劲。” 春喜摸了摸自己的双丫髻,斜着头想了一会道,“不会啊,小姐,前些天奴婢还恍惚记得你说过的,说这书写的那叫个什么妙什么生的。” “妙笔生花?妙趣横生?” “对对对,就是妙趣横生。” “我说过么?”嫣然不确定的道,“看如此不得劲的书我会这么说?那想来当时是我脑昏了吧。” 春喜瞄了几眼小姐的神情,见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道,“其实奴婢也觉得奇怪,小姐以前最不喜欢看书了,前段日子看您看得这么入迷,还吓了奴婢一跳呢。” 嫣然手托着脸颊,头一晃一晃的嘀咕道,“能有相公的美~色佐着当然好看喽。” 春喜没听清,啊了一声道,“小姐,说什么?” 嫣然两手一撑桌子,强打起精神,站起身道,“走吧,我跟你发月钱去。” ------ 杭州府、随云楼、上房。 荷花把提在手上的包裹脱力的放到了桌子上,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又费力的解下背在肩膀上的行礼,气喘嘘嘘的对苏沫道,“小姐,咱们来这里找谁啊?是老爷有朋友在这杭州府么?” 苏茉取了一个倒扣在托盘里的茶杯,拿起茶壶。 荷花顾不得累,赶忙从小姐手上接过茶水壶,“小姐,让奴婢来。” 苏茉从床边缓缓的起身,来到窗前,透过微开着的窗缝往下看去,多愁善感的想到,这街上人来人往,茫茫众生中她们也不过是一介浮萍罢了。 “小姐,喝水。” “嗯,你也休息一下吧,最近累坏你了。”苏茉接了茶杯,小口的嘬饮着。 荷花欲言又止,很想问问小姐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是有苏家的亲戚或老爷认识的友人在杭城,能照顾她们一二,那是最好不过了。 她家小姐长了这幅闭月羞花的容貌,万一不小心被不三不四的人觊觎上,她们两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苏茉喝完了水,吩咐荷花道,“你去叫小二送热水来吧,我想洗个澡。” 荷花应了一声,忍不住又问道,“小姐,您有信要交给小二送么?” 苏茉能感觉到荷花内心的不安,努力笑了笑,轻声细语的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总不会亏待你的。” 荷花都要急得哭出来,情深意切的道,“小姐,奴婢不是担心自己啊,奴婢担心的是你啊。您从小到大都没离过家,奴婢怕您不适应,没个长辈看顾着,遇事吃亏啊!” 苏茉温柔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去吧,咱们两个都是一身的灰尘,先洗净了说话。” 荷花急在心里,无奈,只得下楼去了。 ------- 张氏经过这些日子的托人打听,终于打听到了苏家老宅的位置。 她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看到苏家大门上落的铜锁,皱紧了眉头。 “这苏小姐还真不是个安分的,一个女娃子也没个长辈陪着回来,不好好待在家里,整天个往外跑,不晓得在外勾搭谁?” “要不是看在那份嫁妆的面上,这样的女子我是断不敢让她进门的。” 她搁着半个屁股,大咧咧的坐在了门槛上,想来个守株待兔,到时候她再来一场拿手的、撒泼打滚的戏码,坏了那女娃的名声,就不怕这苏小姐不肯进李家门了。 可她左也等、右也等,一直等了两个时辰,眼看时过正午,肚子饿得咕咕响,这苏家小姐还没回来。 张氏心里免不了烦躁,藏了无尽的埋怨,想着,“让你给我浪!给我摆架子!走着瞧吧,以后可让你好受!” 正想着,一老妇从街上回来,路过苏宅,看到张氏还坐在门槛上,心中纳闷,不由走近来问道,“大妹子,你咋还坐在这呢?” 妇人又抬头看了看苏家门上挂的那把锁后道,“你不会是在等苏家的人回来吧?” 张氏挺了挺腰板,神神气气的说道,“这苏家闺女是打小跟我儿定了亲的,前些日子她托人来说,她住回了镇上的老宅,我想着我也算是她婆婆,一个女孩子家独门独院的住着,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可等了这么长时间,愣是没等到人,老姐姐 ,你说,这孩子她一个姑娘家到底有啥事要往外跑的呢?在家老老实实的绣绣花不好么?” 老妇人听她这么说,倒认真的打量了张氏几眼,蓦地笑道,“那你肯定是平坳村李家的人了,你这时候来,可来迟啦!” “苏家那闺女没过初八就坐马车走啦!” 张氏的心猛然跳了跳,赶紧问道,“老姐姐,那你还晓得她这是去哪里了?” 老妇人摇摇头道,“这就不晓得了,只听说是离开山阴镇了。” 张氏口里念叨着完了、完了,一时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那妇人见她这样,自以为猜到了事情缘由,不忍心的劝她道,“大妹子,赶紧回家给你儿子定门亲事吧,这苏家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你别对人太实诚误了自个儿啊。” 张氏现在哪听得进去这话,满脑子充斥着那些本要随苏小姐嫁入李家的金银财宝一件件消失的影像,这一夜暴富的幻想突然破灭,心顿时绞痛难忍。 她艰难的扶着墙,蹒跚而去。 “我可怜的宝儿啊,你的命还是这么苦啊!” ------ 李宝近来更加的无所事事,心里闷得慌,手上没个铜板,想去赌两把过过手瘾都不成。 “娘现在把银子是守的越来越紧了,想要几个铜板出来都难。” “唉,真不知道上哪去才能找些银子来花呢?” “苏小姐倒是个有钱的,可现在她还没嫁过来,这银子我也拿不着啊。” “娘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往后的日子是苦是甜,全看娘这次去苏家办的那事能不能成了。” 他沿着村路往山上走着,踢了块石子,心里有点发酸。 “以前二哥多好的一个人啊,事事都顺着我,到楼家这才几天,就跟我不亲了。” 他长叹一声,垂头丧气道,“二哥这是在怪我抢了他的媳妇呢,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要娶不到苏小姐,你弟弟我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啊。” 李宝顺手摘了片树叶,拿在眼前,指着它说道,“抢了你的青梅竹马是我的不对,可二哥你这辈子又没机会娶人家了,我也就是捡个漏,这么大个香饽饽,难道你想便宜了别人!” “倒不如让这肥水流入自家田呢,咱俩可是亲兄弟啊,我生的儿子还要叫你一声伯父呢。” 他对着叶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二哥你说我这话说得不差吧?你要觉得对,就点点头。” 微风徐徐,叶子随风而动。 李宝高兴的道, “你看,你刚才可点了头了,我娶苏小姐可不能反悔啊。” 他这边玩得兴起,不远处的枯草丛里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_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引得他快步往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