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1 / 1)卮言且记首页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喂!小忧子~我想吃西街张记糕点铺的豌豆糕,你去帮我买!”段忧刚练完一招心法,就听到了段愁大着嗓门喊她的声音,她运完最后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段愁单脚立在一根石柱上,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穿着一套天蓝色棉布短打,身姿矫捷的使出一套纷繁灵动的招式,更令人称奇的是,无论他身子怎样动作,一只脚却始终钉在石柱上一动不动,若是有外人进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啧啧称奇。  啊!虎子真是长大了呢。段忧看着眼前神采奕奕、亭亭而立的少年心想,可惜又有什么用?性格还是一样恶劣~随后她面不改色的运气一指,段愁脚下的石柱瞬间四分五裂。  “我拒绝!想吃自己去买吧!”看着刚刚从容的少年一下子手忙脚乱的掉在石堆上,段忧迅速转身离开。《灵犀心经》不愧是天下绝顶的内功心法,九重的心法段忧只练到第七重就已经威力巨大了。只是她在外功上的天分实在稍逊于段愁,所以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站住!那你陪我一起去!”段愁反应很快的从碎石上站起来,上前挡住段忧去路,强拉着她去了街上买豌豆糕。段忧拳脚上的功夫没他厉害,挣脱不得,又怕使内力会伤了他,只好被段愁像拎小鸡一样拽到了大街上。  张记糕点铺的生意不错,买点心的人一直挤到了门口,段忧站在不远处对段愁说:“你进去买吧!我在这里等你。”  段愁狠狠的敲诈了她二两银子才满意的走进了店门:“在这儿站着别动,等我出来!”  段忧当然不可能乖乖等他,趁他进门无暇回头之时果断转身离开。现在正是暮春时节,天气温暖和煦,歧阳城的街市也甚是热闹,来到这里三年了,她还没有独自出来逛过,今天正好找到机会…至于段愁……管他的!  她沿着西街一路向前走下去,最终在一个胭脂水粉的摊前停下,突然想起昨天绿吟给她绣了一个荷包,她今天正可以买一样东西回赠她,于是挑了一盒颜色很少见的虾玉色胭脂问道:“这个怎么卖?”   “五十文!”   段忧摸了摸荷包,她带的钱被段愁抢走一大半,现在还剩一点碎银,勉强还够买一盒胭脂。她正打算掏钱,却感觉身后的衣角被人拉了拉,转过头去一看,竟然是两个小乞丐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姐姐,姐姐,赏点钱吧!”  段忧放下了那盒胭脂,打算把钱拿给小乞丐,没想到两个小乞丐“噌”的一下就夺走她手里的荷包飞奔而去:绿吟姐姐昨天才送给她的荷包!!!她想也没想就向前追去,边跑边喊:“站住!小乞丐!钱你们拿走!把荷包还给我!”  两个小乞丐拐进一个小巷里,七拐八拐的跑了很远才听清段忧的话,在一个拐弯处扔下一个空荷包便跑远了。段忧捡起荷包拍了拍灰,不再追赶他们,身为一个曾经的小乞丐,没想到她有被套路的一天,她无奈的站起身来打算回去,却发现自己被引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小巷里的岔路很多,曲曲折折就像迷宫一样,段忧绕来绕去总算看到了一个宽敞的路口。她赶紧走上前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  她躲在一旁偷偷观望一番,便不由得愣住了,是一个白衣少年正被五个黑衣人围攻!那少年看着大概十六七岁,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高高绾起的冠发下,发丝像绸缎一般顺滑舒适的垂在脑后,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只见他微微扬起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当真是个品貌非凡的俊俏公子!  不过……这位公子的拳脚功夫似乎不怎么好,他在几个黑衣人围攻下显得有些招架不住,脚步虚浮,动作迟缓。细看来月白色的袍子也撕烂好几处,袍角上沾了许多灰尘。几缕冠发散落在额前,如墨画般的眉轻蹙着,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微抿的薄唇吐出一口血,他毫不在意的用白色的衣袖抹去,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在此围攻我?”  “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去了阴曹地府问阎王老子吧!”一个黑衣人看他无力还手,拿刀就要冲上去,那公子无力的闭上了眼。  不好!躲在暗处的段忧赶紧捡起一块石头用内力一震,拿刀的黑衣人感觉脖子一疼,随即便倒在地上。其余人纷纷向四周看去,对着空气喊:“什么人?!出来!”  段忧又捡起一把石子撒向其余四个黑衣人,但是没有打中要害处,却引得四人改变目标向她冲来。她索性从墙后走了出来,迅速运气使出《灵犀心经》中的一招“万化疾尘”。地上散落的树叶应声而起,纷纷化为有利的武器,黑衣人始料未及,一一被击中倒了下去。  瘫坐在地的白衣少年郎猛一抬头,墨玉般的眼眸蓦地睁大,不敢置信的看向前方出手救他的小姑娘,脱口而出:“灵犀心经!”  “你没事吧?”段忧解决了黑衣人,走上前去查看白衣少年的伤势,少年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但是刚刚吐了血,嘴角发白,应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正打算去扶他起来,却被他隔着袖子一把抓住手腕问道:  “你师从何处?!刚刚使得招式是什么功法?”  被一双如墨的眸子盯着看,两人又靠的这样近,段忧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手腕,说道:“你抓疼我了……”  少年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手,又急切的朝她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使《灵犀心经》?!”  “你这人!我刚刚才出手救了你,还不知道你是何人,你怎么就这样问东问西的?”虽然这白衣少年模样颇为俊俏,但是段忧还是有所防备。  “是我唐突了。在下许庭深,关东榆州人氏……姑娘小心!”许庭深余光扫到她背后一个黑衣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手里的刀眼看就要落在她身上,用尽力气站起来挡在了段忧身后。  段忧听到白衣少年突然出声提醒,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许庭深重重的压在背上。许庭深本就受了内伤,如今又强挨一刀,无力的从段忧背后滑下来,虚弱的倒在地上。段忧顾不得扶他,立刻与黑衣人打了起来,她在拳脚上有些不敌,过了几招才将他撂倒。  “小忧子!你在干什么!”段愁不知从哪里找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包豌豆糕,惊讶的看着段忧一掌劈晕了一个黑衣人。  “虎子!你来的正好,快过来帮忙!”段忧正愁她一个人要怎么把许庭深弄到医馆,看到段愁寻来喜出望外,段愁走到她面前,才看到地上躺了一个白衣少年。  “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我吗?!你一个人乱跑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人打架了!”  “好了好了,别问那么多了,快帮我把这个人送到医馆去!他伤的很重!”段忧蹲在许庭深身旁小心翼翼的唤:“许庭深!许庭深!你还能站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馆。”  “你怎么随便招惹来历不明的人?”段愁俯下身看着品貌不凡的白衣少年,皱了皱眉。  许庭深费力的睁开双眼,向扶着他的段忧开口:“姑娘……不用麻烦…送我去…医馆了……麻烦去九原街…段府…找一个…叫段延裕的人…来接我……还有…拿我的…药箱…过来……有止血药……”  他竟然是义父的客人?还没来得及细问,许庭深就昏过去了,段忧唤段愁取了药箱来匆匆给他止了血,二人便合力把他抬回了段府。  段延裕此时却恰巧不在,段母又年事已高恐她受惊,幸好苏绿吟如今已经帮着管了半个家,大小事务都已悉知,不至于手慌脚乱的。她见许庭深浑身是血气息奄奄,也来不及问缘由,立即吩咐人将他抬到一间客房内,让鸣箫速去请大夫,又令一个家仆去找段延裕。  段忧将如何遇到许庭深的事一一告诉了苏绿吟和段愁,段愁冷着脸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得第一时间来找我!要是再敢擅自动手,小心我揍你!”其实段忧现在的身手他很清楚,自保是绝无问题的,要是认真起来他也不一定打得过。可是有一次他偶然听到义父和宋夫子的谈话,才知《灵犀心经》这个功法过于奇诡,虽然厉害,但必须小心使用,否则极易走火入魔,至今他仍对段延裕让段忧练这个功法略有微词。  “等我去叫你,人家早就死了。”段忧不服气地争辩道。  “死了就死了……”段愁置气般地脱口而出,一看苏绿吟和昏昏醒醒地许庭深还在场,强忍着把后半句“只要你好好活着就行”咽了下去,轻哼一声,略有愧色地出了屋子。  苏绿吟看着两句话说不好又斗起嘴的两人,不禁摇了摇头。这位榆州来的许公子,恐怕是来歧阳投靠义父的,既如此自然应当好生照拂,那些黑衣人今日未能得手,下次必将有备而来,必须要尽快让义父知道才好。  段延裕直至晚间才匆匆赶回来,直奔至许庭深所在的屋子。在此之前大夫已经来看过许庭深了,处理了伤口说幸好未伤及根本,开些药好生调养便是。此时许庭深已经清醒了,下人正服侍着喝药,见一陌生中年男子推门进来不由得愣了一下,听得下人叫了声“老爷”,才恍然大悟立即要下床行礼:“小侄许庭深见过段大叔!”  段延裕见他面色苍白,行动虚弱,赶忙过去扶住了他:“你伤痛未愈,不必行礼了。”又让下人服侍着喝完了药,才又问道:“你是谊洲的儿子?他近来可还好?”  许庭深点了点头,“家父让我代他向段大叔问好,并修书一封请大叔亲启。”说着从旁边桌上的药箱里取出一封信来,段延裕赶紧上前接过,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就着微暗的烛火看起来,只见信上写道:  段兄延裕,吾二人数年未见,愚弟又怠于书信,竟至多年未尝来往,还望段兄莫怪,此番通信,实愚弟有一事相求。三月前,金山谢仲涛与石门江十三接连惨遭戮杀,却无人可辨其真凶。余偶然闻之,心下骇然,须知八年前正是此二人与余同行,共赴亭北!当年亭北一案震惊武林,想必段兄也有所耳闻,然期间多少真假替换,黑白颠倒不为人知。天地昭昭,人心莽莽,余每念及当年所亲历之血腥惨状,无不饮血崩心,悔恨难持!多年来余对此讳莫如深,苟活人世,如今报应已到,余自当悉数领之,无有怨言。然小儿庭深,幼年丧母,温良纯厚,实不该遭此一劫,愚弟在此跪求段兄能收留教养,护他周全!余别无他愿,只求他一生平安,勿念家仇,勿涉江湖!来世谊洲为牛做马,必报段兄大恩。愚弟许谊洲谨上。  段延裕读罢信,心中不胜悲戚,又恐许庭深在一旁看出端倪,只得收敛了情绪,强笑道:“谊洲在信中已和我说明了,你既来了歧阳,就在这儿住着,不必拘礼。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才是。其他事情,我自当替你料理。”  “多谢段大叔!”许庭深道过谢,段延裕点了点头便出去了。经历了今日的一番变故,许庭深也着实有些累了,身上的伤口隐隐做痛,想着明天该自己配一副止痛药才好,又想起那个救下自己的女孩子,原来是段大叔家的女儿吗……可是《灵犀心经》……心中思绪纷杂,过了一会儿终于朦胧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