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眨眼而逝,到了开学那天的清晨,陈依玉没像往常那般匆匆赶到学校上早自习,反而留在家里。
她坐在沙发上,眼眶微红,哑声劝道:“微微,要不还是别去上学了,妈妈帮你办理休学……”
比起女儿的身体状况,陈依玉更担忧她的精神状况。
高中本就是敏感的阶段,谢微的性格又有些内向,平日便将所有的想法闷在心里,很少向别人吐露,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同学们嘲笑她、挖苦她、讽刺她,她能承受得住吗?
谢微明白母亲的担忧,她轻轻扯动唇角笑了下,温热指尖轻轻拂过陈依玉的眼睑,用仅她一人能看见的绿光消弭了肿胀,也缓解了女人焦躁难安的心情。
“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高中的课程很紧张,要是待在家里,以后再想跟上就难了。”
说话间,谢微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不急不缓道:“而且我戴着口罩上学,刚好能遮住左脸的伤疤,只要不摘下来就好。”
少女将口罩戴在脸上,她生得纤细秀美,淡蓝色的无纺布遮住大半面颊,只露出那双明澈莹亮的杏眼和光洁细腻的额头。
女儿这副模样,与受伤之前比并没有太大差别,陈依玉看着看着便红了眼,但她不想让小小年纪的微微反过来为她担心,便强行按捺激荡的情绪,哑声道:“走吧,妈妈送你去学校。”
谢微轻轻颔首,母女俩一前一后走出筒子楼,搭乘地铁前往Z大附中。
两人出门的时间很早,并没有赶上早高峰,用了不到半小时便到达附中门口。
“妈妈送你进去吧?”陈依玉还是放不下心。
谢微明白母亲是为了自己着想,她也不急,轻声细气地拒绝:“您是班主任,还得去看孩子们上早读呢,我都在附中上了快一年的学,肯定丢不了。”
陈依玉拗不过谢微,最后只能一步三回头慢慢离开。
等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转角,谢微的眸光由温和逐渐变为淡漠,她抬手理了理书包带子,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往高一七班走去。
即便戴上口罩,对谢微熟悉的同学老师依旧能分辨出她的身份,毕竟火灾前她是高一的级花,要不是年纪小了些,资历比不过学姐,就算评校花也不是难事。
近段时间,级花毁容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论坛中与此事相关的帖子层出不穷。
由于附中论坛有匿名功能,许多人就仿佛套上了保.护.伞,在帖子里肆意发泄自己的恶意。
有的人看不惯谢微,说她毁容是自己活该;有的人嫉妒谢微原本漂亮精致的容貌,现在一口一个钟楼怪人;还有的人就是单纯凑热闹,跟着起哄,用言语和行为霸凌自己的同学。
前世这个时候,谢微还在市医院养伤,且不久后便被谢民洲带到地下室,并没有返回学校。
她脑海中虽然还留存着些许与校园相关的记忆,但那些画面大都模糊不清。
除了叶娉、赵筱筱以外,对其他人的印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会儿时间还早,操场上的人并不算多,几名女生聚在一起,指着不远处的女生,嘀咕道:“那是不是咱们的级花?开学第一天就戴口罩,难道她真毁容了?”
有个微胖的女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应该是谣言,如果毁容的话,谢微肯定不敢来学校,别听他们瞎说了。”
“怎么是瞎说?舞团起火的事情电视台都播报了,火势有多大你也清楚,谢微那时候恰好在集训,要是她真能完好无缺地避开,运气可就逆天了。”
几人交谈的声音并不算小,谢微却并未多看她们一眼,径自走上楼梯,推开楼梯口属于高一七班的那扇门。
七班的班主任姓乔,是个非常负责的年轻教师,按常理而言,像这种刚毕业不久的年轻教师是不该代班的,但七班原先的班主任跑到校长室大闹一场,说不想给这帮后进生当班主任,学校没有办法,才把耐心负责的乔老师调过来。
乔老师比谢微来得还早,作为班主任,她早就得知了学生受伤的消息,现在看到站在门口,明显比上学期瘦了许多的少女,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她起身走到谢微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和缓地安抚:“谢同学,老师们都清楚你的情况,以后无论下课还是上课,你都可以戴口罩,要是中午不方便的话,可以打了饭去老师办公室吃。”
谢微擅于分辨人的情绪,因此她很清楚乔老师是真正在为她考虑,筑在内心的藩篱虽未消失,却也松动了些许。
乔老师将谢微一路送回她的位置,这样的举动让少女松了口气。
时隔十年,即使她的记忆力因为“绿光”得到了显著提高,也记不起自己曾经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