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倾月得无字天书提醒,方才知晓,原来这条蛟龙就是自家大弟子前世的情缘。
那条被渔民们供奉的海神。
拥有神位的灵物,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神通。
也不知蛟龙怎地知晓他与思月前世的过往,竟然为了她,甘愿舍下海神之位,化作普通妖兽,跟随在元晚晚身边,只为了寻到自己前世的爱人。
也是直到此时,倾月方才知晓。
蛟龙跟元晚晚之间没有任何契约关系,顶多就算是搭伙一起行动的伙伴。
故而如今人家硬要回归思月身边,也没什么契约能约束得了他。
原本倾月对于一条蛟龙死活要跟在自家宝贝徒儿身边还有些不乐意,毕竟她家徒儿还小呢,怎么就这样想给人家定下娃娃亲了?
只是也不知那蛟龙怎么哄得思月,让原本对他惧怕不已的小姑娘接受了他,还对他颇为喜爱。
从此以后,思月手腕上就多了一个黑镯子。
那是蛟龙所化。
他要随身守护自己未来的媳妇儿。
见此,倾月自认也不是那喜欢棒打鸳鸯的恶人,就随他们去了,只是警告蛟龙在思月长大之前,不准动她半分。
蛟龙自然满口答应,只要能留在思月身边,让他干什么都好。
而没了蛟龙的元晚晚则有了另一番机遇。
她无意间被无相仙宗一位太上长老看上,收为关门弟子,然后被信任师尊带着去修炼了。
如此,故人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归属,倾月却独自留在无相仙宗之内,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孤寂。
不,也不算孤寂。
至少她还有孩子,还有徒儿,还有师尊。
被师尊一句话勾起满心思绪,倾月干脆放下笔,起身立于窗边,眺望着外头的冬日雪景。
孤傲的梅花树下,一大一小两个小身影正手持长剑,绷着两张小脸,一板一眼地修习剑术。
小的那个修为比大的还高,但是人小手短,举起比自己人还高的长剑总是有些晃悠,不太好控制,偶尔会出现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小意外,却更显童趣。
看着看着,倾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月儿……”静羽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倾月却摆手止住他的言语,从脖颈间扯下一块完整的铜片,抛给静羽:“师尊此行特意前来寻找徒儿,所要的便是此物吧?”
“你早就发现了。”静羽接过铜片,神情间有些愧疚。
“师尊是说铜片里还残留着崇华一丝魂魄的事?嗯,知道了。”倾月回答得很平静。
再次面对与那个人有关的人事物,她早已心如止水。
“你不怪我?”
“徒儿为何要怪师尊?师尊又没做错什么事,不过是尽了挚友的一份情谊罢了。”
倾月轻叹,目光依旧温柔地流连在无忧身上:“您走吧,往日种种早已烟消云散,徒儿不怪任何人,但也不会原谅任何人。”
细雪轻飘,落在一瓣梅花之上,惹得花朵轻颤,似乎这傲雪的寒梅,也终于畏惧起了冬日的寒冷。
再次转身之际,身后已然没了任何人影,倾月也不理,重新回到桌案之前,安静地处理宗门事务。
不经意地,脑海里回忆起了之前无意间与冰黎城主相遇之时,对方所说的话。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崇华临死前,是不是给你造了一个牢笼,将你困死在这偌大的无相仙宗之内。”
倾月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想走,没人拦得住。”
从那以后,她与冰黎再也不曾相见过。
静羽所属的百草渊。
昔日倾月所居住的竹楼之内。
柔软的床榻之上,躺着一尊死寂的健壮身躯,他的每一分每一毫都犹如冰雪铸造,若是细看,眉眼间竟是与倾月有几分神似之处。
不是长相相似,而是那同样的冰冷气质。
静羽快步走来,将从倾月之处得来的铜片放置在对方身上,施法掐诀,源源不断的灵力流入对方体内。
随着灵力的浸染,铜片与那具身躯一齐亮起了炫目的华光,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人体逐渐有了温度,竟像是要复活过来似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眼见着时机成熟,人却未醒,静羽当即大喝一声:“闻闯,你还不醒来!”
刷地一下。
紧闭的双目立即睁开,里头一片漆黑幽深,宛若冰冷寒潭,渐渐地,寒冷褪去,又化作了夹杂着几分懵懂的淡然。
若是倾月身处于此,就能看出,此人与当年与她相识相爱的那个男子,眼神是何等的相似。
因失忆而染上懵懂,因性格而处世淡然。
他似乎回到了最初,可惜世事变迁,很多东西,早已回不去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