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3 玫瑰(2 / 2)一分钟抱紧首页

“去不了了。”周知意声音也丧:“家里来了个索命鬼,索住我命了。”

蔚思迷茫:“索命鬼?”

周知意点头。

“黑无常”可不就是索命鬼吗?

午后闷热异常,水泥地被晒得滚烫,人像是被放在蒸笼里猛火加热。

周知意躲着太阳走,看一眼自己被晒黑一度的胳膊腿,又扫一眼无惧骄阳走在光线里的冷白皮,被闪了一眼,酸溜溜地挤出一声轻哼。

放着好端端的阔少生活不过,来体验什么民间疾苦?

两人毫无交流地走到马路上,周知意刚在公交站牌下站定,陈宴忽而扬起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太热,上车。”他平静地对她吐出四个字。

盘算着把人送上公交车就开溜的周知意:“……”

出租车在家具城南门口停下来,两人下了车。

南门口隔开一个路口有家室内溜冰场,溜冰场的老板是春哥的朋友,周知意盘算着溜过去吹个免费空调,再帮帮忙打个零工。

“你慢慢挑,我先走了,别去我奶奶那告状。”少女直来直往:“如果你真想住我家的话。”

又是一句肆无忌惮的威胁。

陈宴敛着眼尾,哂笑了声。

周知意走出两步,又觉得似乎不太妥,抬手一指:“那边有个溜冰场,我过去有点私事,你买完了去……算了,还是给你留个电话吧。”

她飞快报出一串号码,冲陈宴晃了晃手机,走了。

陈宴自始至终没开口,就那么垂着眼睑,觑着她。

周向宸说的对,他的确不擅长和小孩相处,更不擅长和小女孩相处。

而他这个妹妹,似乎和以前见过的小女孩,都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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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冰场老板姓王,三十出头就已经开始发福,短袖,花臂,臂膀上那只精瘦老虎活脱脱被膨胀的皮肤撑成一只大橘猫。

周知意性格爽快,也算机灵,王哥对她挺友好。

跟王哥打完招呼又得到根免费冰棍,她三两口吃完,降下一身燥热,换上溜冰鞋,充当起了临时教练。

上场没多久就有对小情侣拉着手进来,两人走得踉踉跄跄,看起来都不太会,没溜出三米就双双跌倒了两回。

周知意看不下去,双手背后,风驰电掣般朝两人滑去,左脚向侧一蹬,利落“刹车”,朝女孩伸出手,“来,我教你。”

马尾辫在背后轻甩,配合着她微挑的眉梢,随性又飒爽。

女孩小声嘀咕了句“好帅!”,侧眼一看,自家男朋友已经看直了眼。

她当即就有点不高兴了:“不用了,我男朋友可以教我。”

男生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也不太会,能不能也教教我?”

“……”

周知意身材高瘦,细腰长腿,眼睛内勾外翘,有种不同于同龄女孩的野性美,右眼下那颗泪痣又恰到好处地添了几分娇艳,属于男女通吃的长相。

眼前这男孩看上去就挺吃她这种型,年纪不大,渣性初显,完全忘了小女朋友还在身边。

女孩脸都快黑了。

周知意侧头笑了声,“行啊,私教收费,一小时两百。”

“这么贵啊……”

男生稍一迟疑,周知意已经闲适地背着手向后滑开,“还没学会就敢带女朋友来挨摔,哥们,你可有点不厚道啊。”

男生被她噎了个脸红,女生一甩手,一个人扶着护栏慢吞吞地滑走了。

周知意自己在旁边溜了会,大概午后天太热,人们都躲着不愿出门,这会儿溜冰场顾客寥寥。她呆得无聊,换了鞋去上厕所。

场馆内的卫生间正维修,只能去门外的公共洗手间,她甩着湿手往回走,迎面撞上三个杀马特少年。

为首的男生染一头蓝发,发顶烫卷,走姿比身上的牛仔裤更松垮,一见她眼睛就亮了。

“小意!”

周知意一掀眼皮:“受不起,我才17,哪够当你小姨。”

蓝毛被呲儿了也不恼,快步甩开左右俩小弟,走到她面前:“听说你昨天和人打架都打到派出所去了?”

俩小弟立即拍马屁。

“嫂子威武!”

“嫂子牛逼!”

周知意“啧”一声拧起眉:“瞎叫什么呢?”又转向蓝毛:“钟连,我上次不是和你说得挺清楚了?”

钟连是隔壁职高的学生,仗着他那地头蛇一般的哥哥横行霸道惯了,也没人敢惹。去年他在台球厅见过周知意几次,被她身上那股劲儿给迷住了,猛追了半个学期,被周知意拒绝了一百零八次。

“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俩还能当朋友啊!”钟连乱用了一通俗语,扭头轰人:“你俩进去等我去!”

周知意步子迈得更大,心里敲起了小鼓:回溜冰场吧,这人肯定缠着她没完没了,去家具城吧,她可实在不想陪那个“黑无常”挑衣柜。

要不然直接回家算了?

她心烦意乱地下楼梯,钟连还在耳边叨叨,嗓门粗又响:“我打听过了,那女的叫柳思涵是吧?”

“老子不打女人,要不明儿我找几个姐们过去帮你教育教育她?”

周知意:“没你的事儿,别瞎凑热闹。”

钟连顿了几秒,又追上:“你放心,那几个女的手阴着呢,绝对能帮你把这口恶气给出了,还让她没地儿说理去。”

周知意心说:“那跟你自己动手打女人有什么区别?”刚想凶他“我的事你别瞎管”,楼上就炸爆米花似的炸下俩风风火火的小弟。

“连哥连哥,那孙子来了!”

钟连一咬后槽牙,转身往楼上跑:“堵住他别让他给跑了!”又回头朝周知意喊了声:“小意,你那事儿包哥身上了。”

周知意烦死了这种讲不懂说不通的石头,没好气地朝他骂了句:“滚吧你。”一扭头,看见正闲闲倚在楼梯拐角的陈宴。

冷不防对上他那双冰潭般黑沉沉的眼,周知意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陈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没你们动静大。”

周知意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你什么意思?”

陈宴不答反问:“那是你朋友?”

他个子很高,无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周知意纵然有一米七,踩着一级台阶才刚好与他平视。

她在他眼底读出一种怒其不争的审视,这种审视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陈宴眼睑轻抬,似笑非笑地:“怎么?打一次不够,还想再进一回派出所?”

他显然是听到了钟连那些话。

可他凭什么仅凭几句对话就直接对她下了暴力的定义?

周知意逆反心起,毫不迟疑地怼了回去:“我和人打架,我进派出所,我被学校开除,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看你家也没住太平洋,会不会管得太宽了点?”

气氛冷凝,像是有冷气在嘶嘶向外冒。

陈宴眼尾轻垂,掩住眸中情绪:“如果你是别人,我不会管。”

他顿了下,声音蓦得消沉几分:“但你是周向宸的妹妹,我就一定要管。”

他不提周向宸还好,一提周向宸,周知意压了一下午的情绪再也藏不住了。

在知道陈宴和周向宸的关系之前,她不待见他的原因无非就是他高傲冷酷和她气场不合,并且还揪着她的小辫子。

而在知晓他和周向宸的关系后,她心里的想法就变得复杂起来。

她承认这种想法有些无理取闹、对陈宴不公平,可还是忍不住:“你在海市有家有房有亲人,为什么非要来南城?非要住我家?”

她深吸口气,声音艰涩:“我哥去世还不到一年,你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就住进了我们家,是想让奶奶时时刻刻想起我哥,时时刻刻想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吗?”

骄阳穿透玻璃,跃上陈宴的脸,他立在光亮下,浑身却散发着颓然的冷意。

下颌线紧绷再紧绷,良久,他喉结滚了下,“我答应过向宸,会替他照顾好你和奶奶。”

“……”

那些掩藏在心底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悄悄舔舐的痛意翻江倒海般涌上来,呛得人口鼻发酸。

周知意拽紧楼梯扶手,强压住情绪,吊儿郎当地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