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颈部的皮肤薄而白皙,喉结立体突出,轮廓清晰,说话时擦着皮肤上下轻滚,几乎擦到了她的脸颊。
鼻端嗅到一点陌生的清冷的香气,周知意一瞬间感受到他身上属于成年男性的微热的体温,手一松,将还差五公分就要戳到他眼角的剪刀丢到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在椅子上站好了。
阳光透过葡萄藤漏出点点细碎的金光,闪闪烁烁地跃到他的侧脸上,勾出一点暖色,他的眸光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深冷了。
“我来看看奶奶。”
陈宴眼角微勾,垂睨着她,眼底划过一丝玩味:“拿着剪刀在凳子上跳高,你胆子还挺大。”
周知意皱了皱鼻子,哼了声:“我胆子当然大,都敢跟不请自来的陌生男人说话了。”
陈宴眼睑轻抬,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派出所里叫哥哥,派出所外陌生人?”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周知意下意识朝厨房瞄了眼,看奶奶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我可没有你这样爱骗人的哥哥。”
陈宴垂眼看着她的脸,目光浅浅上移,落到她的脑袋上,声色懒懒道:“我也不敢相信这么邋遢的小姑娘是我妹妹。”
他眼里的揶揄毫不掩饰,柔和的光线在他脸上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周知意分不清自己这一刻是尴尬还是气愤,脸颊猛地一热,把葡萄往他怀里一丢,跳下凳子跑了。
—
周知意飞快地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临出房门前,又退回来,对着镜子理了理额边的碎发。
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心底忽而又涌起一阵别扭——她干不干净、漂不漂亮关陈宴什么事?邋遢也好,整洁也罢,她自己舒服就好了,又不是做给陈宴看的,干嘛要在意他的看法?
她没由来地一阵烦躁,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三两下把刚刚理好的碎发给抓乱了,脚迈出门槛之前,又手不随心地再次理了理,目光避着,一眼没看沙发上的陈宴,装了几串葡萄走了。
周知意到了网吧,把葡萄拿给丁以南:“奶奶让拿给你和大丁哥吃的。”
“替我谢谢奶奶,”丁以南接过葡萄,油嘴滑舌道:“一姐,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过去拿就行了,还劳驾你亲自跑这一趟,我可太受宠若惊了!”
“我可不是为你来的,我是……”周知意一顿:“糟,收音机忘带了!”
也不知道她出门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算了,我下午再过来吧。”
周知意抬脚要走,想了想,又回头,分贝压低了些:“那家奶茶店你帮我打听得怎么样了?”
丁以南尴尬地挠挠头:“你早跟我说一天,哪怕早说半天就好了,我哥们说已经招到人了,人家可以一天八小时长待,时间上比你有优势。”
“啊,”周知意应了一声,“那就算了。”
丁以南说:“不过我倒是找了个更有意思的活儿,你要不要去?”
周知意扬了扬眉:“说来听听。”
丁以南一笑:“下周六体育馆那边不是有拼盘演唱会嘛,我哥答应帮我弄点发箍、荧光棒啥的,到时候咱们一块去卖啊,还能顺便听一耳朵演唱会。”
狗头军师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周知意和他击掌:“行!”
——
太阳高悬,晒得人头皮发麻。
周知意拐进小超市给自己买了个甜筒,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个。
回到家,徐碧君正把葡萄往一只大盆子里放,一串一串,放了大半盆。
周知意恍然觉得头顶被葡萄藤遮住的那片视线好像清透了些,抬头一看,藤上熟了的葡萄串不知何时都已经被摘下来了。
能轻松把那些她够不着的葡萄都摘下来的,大概只有陈宴了。
周知意清了清嗓子,较劲儿似的,明知故问道:“老太太,您又踩椅子摘葡萄了?”
徐碧君把葡萄一颗一颗剪下来,放进水里清洗,打算做葡萄酿,闻言一笑:“你陈宴哥哥给摘的。”
“是陈宴,不是哥哥。”周知意音量提高了几个分贝,强调着。
“你这孩子。”
“我下午再去帮您修收音机吧?”她挠了挠鼻尖,“刚刚送葡萄时忘带了。”
“不用了。”徐碧君好像自动过滤了她之前的强调:“你陈宴哥哥已经帮我修好了。”
“修好了?”周知意小声嘀咕了句:“整电线、修电话、修收音机,这人该不会是个电工吧?”
她蹲在徐碧君身边,假装不在意地往堂屋方向瞟了眼,打趣道:“那您中午还要做红烧肉犒劳他吗?我可不去帮您跑腿了。”
“不让你跑腿了。”徐碧君捏了个洗净的葡萄往周知意嘴巴里一塞,“他已经走了。”
走了啊……
徐碧君叹了口气:“这孩子,都在酒店住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好睡好。说是还没找到感兴趣的工作,奶奶估摸着啊,他大概快回去了。”
要回去了啊……
葡萄在齿间被咬破,周知意眼睫微垂,眉心忽而一蹙,一股酸涩的味道在齿间弥漫开来。
她下意识看向多买的那支冰淇淋,已经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