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象一个赌徒一样,押上最后一点希望,独坐在灯前一夜,可是直等到天光大亮,也没等来温凡玉,只等来菜花来吹熄残烛,强拉着精神萎靡的她去补眠。 杨玥躺在床上,明明头昏沉沉的,却怎么也睡不着,忽然她感觉心一阵阵发紧,心口处又出现了令她心有余悸的麻痒感。 杨玥急促的呼吸着,绞紧了双腿,内衫下面一片濡湿。 她吓得心砰砰直跳,自从回京,她一次也没想起朱历,此时才想起他还远在千里之外,他不在怎么蛊毒就发作了?现在赶回去,也要五六天,恐怕自己在路上就被折磨死了。 “啊啊啊……” 又过了一个时辰,杨玥开始痛苦的在床上翻滚,菜花急得直掉眼泪,要去找太医来。 杨玥冷汗涔涔的手抓着她:“没……没用的,快……快去找送我回来的随从,让他……叫……叫平王来。” “是谁要叫本王来?” 杨玥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杨玥简直象见到神阺一样,看着朱历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怎么想爷了?” 杨玥眨眨眼,这也太神奇了,要不是身体太过痛苦,她简直想给菩萨磕三个头。 “王爷,救我,我好难受。” 痛苦让杨玥丢弃了尊严,颤抖着手抓住朱历的衣角。 此刻他的气息对于她,简直就像罂粟一样致命而诱惑。 朱历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香气,烦躁的皱起了眉头,对着一旁呆若木鸡的菜花说:“去取一只碗来。” 他人自带威严,说出话来,让人无法违抗,菜花慌忙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见菜花走了,朱历一把抱起杨玥,脸埋在她颈窝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呢喃道:“真想吃了你。想爷没有?” 杨玥被他的气息笼罩,身上的麻痒感更甚,却不似方才那样痛苦,反而有了舒爽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贴紧他,牙齿打着颤说:“想……想了。” 这倒没有说假话,刚刚这一个时辰,她真的是想了,想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朱历咬了咬牙,终是没忍住,衔上了她颤抖的朱唇,大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走,揉的杨玥阵阵颤栗。 幸亏菜花及时回来,看到如此情景,吓得闭着眼睛,把碗递给了朱历。 朱历接过碗,挥手让菜花出去,这才放下杨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原先手腕上的旧疤痕割了下去,放了一碗血,才用手帕裹住伤口,抱起杨玥,将一整碗血喂她喝下。 杨玥贪婪的吮吸着,喝完血后,面若芙蓉色,肤色又美艳了几分,说不出的诱惑动人。 她逐渐安静下来,沉沉入睡。 朱历刚刚结束了一场战役,便急匆匆赶回了京城,杨玥走后,他始终放心不下,掐指算着她离下次发病的时间也不远了,十一月二十是皇上的寿辰,朱历于是正好借着贺寿的机会,赶回来京城。 他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这里又放了一碗血,也觉得疲惫不堪,于是合衣搂着杨玥也睡着了。 在朱历臂窝里醒来,天已经黑了,杨玥侧头看了看,见朱历依然香梦沉酣。睡梦中他神情安逸松懈,刚硬的侧脸线条,和微微下撇的薄唇唇角仍然带着几分凌厉。 想起刚才自己发病时的丑态,黑暗中杨玥仍然羞惭不已,身边的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的打破她的底限。 “唉” 杨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夜里在另一个男人臂膀中醒来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温凡玉。 这次发作,才让她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这不堪的身体,让她别无选择。 “想什么呢?” 朱历醒来了,在黑暗中目光咄咄的看着她,杨玥连忙收起心神,冲他笑了笑:“没,没想什么。” “见过温三儿了?” “见了,他过的挺好。” “记得爷临走说的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若以后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不仅是你,爷连他一起收拾了。” 杨玥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想绝了念头,她反而舒了口气,省的自己不死心,这样也好。 “变漂亮了。” 朱历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刚见面的时候,小脸蜡黄,瘦小的爷都不敢碰。” “那么丑你也喜欢?” 杨玥不由的又想起温凡玉,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爷知道你会变漂亮的。明天带爷去你的药店看看,听说你王府做的药丸很好,吃药方便了很多,爷想着带到边城去。” “好啊。” 杨玥把制药的方法传到这里,就是想要造福这里的百姓,做一些有益的事情,自然愿意有更多的人受益。 “起来吃饭吧,爷有点饿了,从昨天起就没吃饭,一心急着回来看你。” 听了这话,杨玥心里不由的愧疚,忙起来叫了饭菜。 和朱历一起用完了饭,已经夜深,杨玥见朱历还没有去意,忍不住问他:“夜已经深了,王爷打算去哪里留宿?” “开始撵爷了不是,放心吧,还未成婚,这京城人多耳杂,爷不会那般不知分寸的,爷在京城有府邸,爷回自己府里去,你送送爷。” 他千里迢迢的赶来,还割了一碗血给自己,杨玥自然不忍拒绝。 朱历帮她披上斗篷,一起走出了王府。 王府门口,早有侍卫拉着朱历的高头骏马在等候。 朱历拉过马缰绳,转身依依不舍的搂过杨玥,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才翻身上了马,扬鞭而去。 杨玥在他走后,愣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来,正要进府,黑暗中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杨玥抬头一看,见那人一身白衣,俊目充血,却是温凡玉。 杨玥想甩开他,无奈他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胳膊,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告诉我你为什么和朱历在一起?” 温凡玉在杨玥走后晕倒,第二天身体稍微好一点,就挣扎着起床,来到王府找杨玥。 到了府门外,却被拦住了,说郡主一夜没睡,正在休息。 本可以跳墙而入,温凡玉却等在了府外。 她昨日那样生气 ,他怕他不等她答应就跳墙进去,更惹得她生气。 他想如果她想让他等,如果这算是一种惩罚,他就如她所愿,在外面等她吧,一直等到她气消了,愿意见自己。 他就这样一直在门外等到天黑,没想到却等来刚才令他心痛如绞的一幕。 “是,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和朱历在一起了。” 温凡玉抓着杨玥的手都在哆嗦:“是因为你恨我骗了你,你才这样惩罚我吗?你用什么方法都行,玥儿,就是别这样好么?我求你!”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杨玥忍不住也哭了,只是事到如今,她已无路可退,就算真的能原谅他,难道还有机会和他在一起吗?若是引得朱历发了狂性,报复在他身上,岂不害了他。与其日后痛苦,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断了这份痴念。 杨玥狠心背过身:“温大人,你走吧,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温凡玉恍若未闻,仍然死死的抓住杨玥:“是为了粉黛的事情吗?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是太子的,他与粉黛有私情,在宫中被人撞破,怕皇上怪罪,才设计推到了我的身上。” “温大人,无论你有没有骗我,粉黛的孩子是谁的,都与我无关,我和你再也没有关系了,我们分手了!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容貌平平,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身边美女如云,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杨玥不再逃避,转身直面温凡玉。 月光下,温凡玉的脸色煞白,缓缓松开了抓住杨玥的手:“你喜欢上朱历了!他比我有权利有地位,他贵为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杨玥不敢再说话,感觉自己再多说一句,下一秒他就要倒下一样。 温凡玉见她不语,终于转身,踉踉跄跄的消失在夜色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杨玥默默的忍住了泪水,朱历的人也许就在附近看着,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她不想再惹麻烦。 第二天一早,朱历就来找杨玥,两个人一起去了药房。 最近一段时间,杨玥不在,药房和作坊幸亏有杨义打点,生意兴隆,杨玥做的几种药,供不应求,只是他们作坊的规模有限,不能在京城以外的地方销售。 朱历看着药房里卖的成药,连连点头,这样的成药比传统的汤药方便了许多。 出了药房,他对杨玥说:“扩大规模的事情,你不用烦心,爷来帮你达成心愿,银子和人手都不是问题。” 有了他的保证,杨玥又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想矫情的偏要自力更生,能做成造福万民的事业,就算是依靠了别人又怎样。 朱历偶尔回京,自然少不了应酬,那天后,便忙了起来,每天抽空来王府坐一会儿就走了。 杨玥在王府闲来无事,总是惦记着温凡玉咳嗽的事情,不知道他怎样受了寒,千万别转成肺结核,或者肺炎。那个时代,得了肺结核等于得了绝症,也不知道他咳血不。 她利用空闲的时间,又做出了一些川贝枇杷露,青霉素因为技术的原因,也还不能投入规模生产,只有她手中自己做出的一小部分。她做出了药,却不知该怎么转交到温凡玉的手里,总不能让他知道是自己给他的才好。 想来想去,想到了平阳公主,便到了平阳公主府里,跟她说明了来意。特意叮嘱了平阳公主,千万别说是自己给他的。 平阳公主将药让人送去了士林府。 温凡玉那天回去后,就病倒了。 他的病来势汹汹,数日高烧不退,水米不进。 一直是朱秭在他身边照顾他,太医请了好几拨,可是就是不起作用。 朱秭实在没有办法了,找人去温府送了信。 虽说温帅那天狠心赶出了温凡玉,可是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哪有不挂念的。此后不久,温家的老太君知道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被赶走的事情,气得从乡下赶回了京城,将儿子痛骂了一顿,让他把温凡玉找回来。无奈听说温凡玉被外派出京城了,才罢了,从那以后,老太君天天惦记着,整天念叨着找温凡玉的事情。 听了温凡玉回士林府的消息,老太君急忙来到了士林府,见自己孙子病重的样子,又是一顿痛哭,温帅既担心儿子,又怕母亲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么伤心,也是急得团团转。 正在这时,平阳公主差人送药来了。 温帅拿着药一看,见一种装在瓶子里,是黑呼呼的药膏,倒还罢了,一种是白色的粉末,他用手捻起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了,有一种又苦又怪的味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药,便有些犹豫。 老太君反而明理,说:“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三郎病的这么重,病急乱投医,更何况是平阳公主送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给三郎喂点试试吧。” 于是依照平阳公主写的说明,取出一定剂量,让人把那白色粉末的药用水化开,喂给了温凡玉,那药膏也喂了两勺。到了晚上,温凡玉的烧居然退了一些,人也睁开了眼睛。 老太君抱着温凡玉心肝宝贝的哭:“你怎么这么不让奶奶省心,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奶奶也活不了了。” 温凡玉这些日子离开亲人,心里的痛苦孤寂无人可诉,如今终于又和家人团聚,自是欣慰。 象平日一样抱住老太君,替她擦去泪水说:“奶奶,我会好好的,一直陪着您,活到一百岁。” “好好。”老太君边哭边笑:“你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吓奶奶了。” 见这药这么有奇效,晚饭过后,小厮又给温凡玉拿上了青霉素和川贝枇杷露。 温凡玉看着药发呆,半晌抬起头问小厮:“这是哪来的?” 小厮说:“是平阳公主府派人送来的,幸亏这药,公子的病才好起来。前几天公子昏迷不醒,可把人吓坏了。” “把药扔了吧,我不想吃。” “为什么?公子这药真的有奇效,简直神了。你不吃药,再病重了怎么办?” “让你扔,你就扔。千万别告诉奶奶。” 小厮闻言,不舍的将药放进了案几下的废纸篓里。 温凡玉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顶。 这药除了她,不可能是第二个人做出来的。 既然不要我了,又何必来送药给我,我死了不正和你心意。 想到这里,一颗泪凝结在了他的眼角,未几悄悄滑落在了鬓边。 从来没想过爱上一个人会这么痛苦。 他睁着眼睛过了许久,直到打了三更的更鼓,忽然起身,支撑的走到废纸篓前,弯腰将扔在纸篓里的药捡了起来,呆呆看了半天,方用布包好了,放在柜子里。 时间匆匆,转眼过了半月,皇上的生辰到了,在宫中举办家宴,皇亲贵胄都在邀请之列。 杨玥自那日喝了朱历的血后,人又变化了很多,她发现喝一次朱历的血,她就象涅槃重生一次一样。 因为身体长的太快,以前的衣服都显得瘦小了,朱历特意找人给她赶制了新的礼服。 礼服是用孔雀丝线,以缂丝的工艺织成的锦袍,配上头上的蓝宝石和黄金制成的孔雀头冠,雍容华丽,华美不可方物。 杨玥站在高大的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绝丽容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