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轩邈与阿遥外出之事十分低调,只有忘潇然知晓,毕竟本来便是出去游玩而已,可谁曾想到两人彻夜不归后,第二天回来的却只有意轩邈一人—— “什么?阿遥下落不明?” 门窗紧闭的房间内,气氛一时压抑起来,忘潇然眉头紧锁,心中已有了最坏的猜测:“莫非……是幽都?” 此言一出,意轩邈本就阴沉的脸色更苍白了一分。忘潇然能想得到,他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只是由他人说出的感受更加糟糕罢了。虽然在此之前并未传出幽都妖魔在白日食人的消息,但凡事总归有第一次…… 见他面色不佳,忘潇然自然不会责怪于他,毕竟发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思索再三后他拿定了主意:“阿遥是吾义妹,此事吾责无旁贷。我立即派人调查她的下落,但此事莫要张扬,暂且无需让三教知晓。” “大哥!阿遥极可能是被幽都的人抓去,就算她对于万堺来说无足轻重,但幽都打破协议一事总是件大事,怎能隐瞒?” “轩邈,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此事尚无证据可以证明是幽都所为,何况五日后便是万堺论衡大会,此事不容耽误。阿遥的事吾会告知尊主,请他定夺。”忘潇然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意轩邈垂下眼眸,沉沉道:“……吾知道了。” “另有一事。”忘潇然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吾想将三个孩儿分别送至三教抚养,待十八年后再将他们寻回。” 闻言意轩邈愣住了,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大哥疯了。 回过神来后他难以置信道:“开什么玩笑,大哥你在想些什么!?” “万堺之中,唯有易教锋芒过露,恐引起其他三教侧目,将三个孩儿送至三教学习不止是为了缓和四教关系……” “够了!”意轩邈难得粗暴的打断了忘潇然的话,“一再退让,究竟可以得到什么!你做这种事,有考虑过大嫂的感受吗!” 忘潇然拂袖负手,坚决道:“吾会让她明白的。” 手掌握拢成拳,意轩邈颤抖着闭上了双眼,唯有无言。 …… 高楼的阑干之前,意轩邈静静眺望着万堺的景色。易教内只有少数人知晓为何意气风发的副统领会变得兴致缺缺,而整个万堺朝城内更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这番波澜下的真相。 意轩邈眼神幽幽,这虚伪而懦弱的平静如此令人厌恶,他早已厌倦了,所以必须有人来打破这层虚假的和平。万堺妖魔食人多时尚且不能让那位尊主打破这份可笑的协议,何况是阿遥一人呢?她确实有些用处但对于万堺来说并非必不可少,也不足以激起众人的愤怒,所以她的失踪只是为了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确保那个人必须命丧黄泉…… 怒山协议确实带来过短暂的和平,但与妖魔分治苦境的领土本就十分可笑,何况那次战役导致尊主功体尽失,他再不具有一战之力,对于幽都妖魔数次袭人也一再退让,万堺之中早已有人对此颇为微词,只是他们不敢做出头的那个人。 除了——“他”。 意轩邈眸光更深,深紫似墨。这万堺之中除了大哥以外,恐怕也只有那个人能让他意轩邈另眼相看…… 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是忘潇然说道:“轩邈,别太自责了,此事并不怪你。” “大哥。”侧过头看向自己至亲之人,一个被完全蒙在鼓里的人。意轩邈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以及那句永远也无法让他们听到的抱歉。 万堺尊主错不至死,阿遥更是被无端卷入,但有些事本就不是能简单判断对错的。所以即使有一天真相浮出了水面,无论他们是否能谅解,他亦不会后悔。 …… 五日很快过去,期间又发生邪魔在夜中吃人之事,由于他们的动作愈发频繁,所以尊主也不得不派人前去幽都冥洞探查,至于结果……果不其然,全数被杀。 就这样他还能忍?没错,他忍了…… 再次举行的盛会之中,先前多次拔得头筹的意轩邈仍是大放异彩,只是奇怪的是这次说好会来的剑非刀却并没有来,这位大哥现在白天忙着差阿遥的下落,晚上还要教导自己刚捡到的徒弟,哪儿来的时间来参加这萝卜开会呢。 中场休息的功夫,一雪发之人负手而来,身后雪纱飘扬,如清风霁月般淡雅出尘,言语间却是温和有礼,不失风度,此人正是儒门圣司墨倾池。 “圣司。” 意轩邈嘴角微扬,连阿遥都知道眼高于顶的他唯独对墨倾池颇为欣赏……对了,阿遥。 察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墨倾池轻笑道:“莫非蝉联榜首的意轩邈也会不自信?” “哈,怎会。”意轩邈仍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刚才真的是墨倾池看错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是吗。”墨倾池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吾可就期待你的表现了。” “定不会让圣司失望……” …… 天泽殿内,儒释道的六位正副掌教皆聚集在此,却是谁也不言,一时间气氛凝重无比。而能让他们如此严肃的事并不多,眼下这件更是飞来横祸——万堺尊主被帝弓十二虹之一的赤虹射伤,眼下性命垂危。 由于凶器特殊,即使玄真君相信自己的弟弟,但也只能将玄凌苍押来,不过多时,这兄弟二人也终于来到了。 玄凌苍轻松的拔出了赤虹,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确实是我的帝弓虹,但此箭并非是我所射,但就算我这么说了,恐怕也无人信吧。” “凌苍!”玄真君当即出言喝止,制止了弟弟火上浇油的行为。他转而对他人说道:“吾相信不是凌苍所为,此事必是他人陷害。” 应无骞沉声道:“帝弓虹乃是玄凌苍所有,纵不是他亲手所射,若非他授意,谁人可以盗走?这番说辞莫不是贼喊捉贼吧。” 玄真君一急:“应掌教……” “诶。”崇玉旨抬手制止了玄真君,转而对应无骞说道:“是非曲直,只要救得尊主,一切皆会真相大白。吾已派人请易掌教带遥姑娘前来,诸位稍安勿躁。” 话说到这,姗姗来迟的忘潇然与意轩邈终于来到,只是这俩人的脸色都很古怪。 见只有他们两人,护弟心切的玄真君当即道:“怎么只有你们二人?遥姑娘呢?” “唉……”忘潇然一声叹息,面带歉意:“其实数日前阿遥便已不在万堺朝城内了。” 应无骞上前一步:“说清楚!” 意轩邈抬手制止了大哥:“我来说吧。五日前,吾与阿遥外出时她遭逢意外,至今下落不明。” 山雨欲来的气息顿时压在众人心上,应无骞压抑着心中的怒意质问道:“偏偏是在尊主重伤之际发生此事,亦隐瞒不报。忘掌教,吾该怀疑易教的用心吗?” “阿遥失踪已有数日,吾先前曾与尊主提起过,此事只是巧合,吾如何能未卜先知?”忘潇然道。 见气氛不妙,佛门的释大千当即出来打圆场:“阿弥陀佛。应掌教,当务之急是另寻他法救治尊主,至于其他事情须暂且按下。” “暂且按下。”玄凌苍轻摇头,悠悠道:“唉,大丈夫不能保有妻子,有何颜面存活于天地之间?” 顾不得环境,玄真君当即给了弟弟一个爆栗:你个熊孩子可闭嘴吧! 其实玄凌苍这话纯属扯淡,什么妻子?谁的妻子?什么时候结的婚?但就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讽刺却成功让应无骞阴沉了脸色,似是要滴出墨来。 崇玉旨蹙眉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既然如此,便只有冒险前往幽都冥洞取得蒙昧圣卉来医治尊主了。”他说着看向玄真君:“此事若不能解决,令弟的罪责恐难洗清,到时……” 他的话并未说完,玄真君已领会其意:“此行便由吾前去,还请诸位莫要急于定凌苍的罪责,请。” 见大哥匆匆离去,玄凌苍眼露担忧,转头面对四教众人时又是那般无所谓的模样了,在被人带走软禁之际,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再为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众人暂时离去。而应无骞在与忘潇然擦肩而过之时脚步一停,沉声道:“阿遥的事,交于吾便可,不劳忘掌教费心了。请。” 忘潇然一声长叹,待他与意轩邈也离去后,便只剩下了崇玉旨一人。 他神色未变,心中却是深感此事可笑—— 若要确保尊主的死亡则阿遥必须消失,此事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可不相信应无骞会毫不知情。老狐狸,还真是爱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