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霖身着简单的连衣裙，恶作剧似地摆出服务员的架势将山贤邀进。　　山贤一愣，虽然平时就明白霖很漂亮，只是没想到她简装的样子却是更加迷人。若隐若现的完美弧度令山贤的脸颊有点发烫，明明是一样的脸霖的姿态却自有一番□□，不带那么没防备的啊，他默默在心中呐喊。　　“打扰了。”他一低头，将视线移开，径直从霖身旁走过。　　“一个人住，家里可能有点小，会拘束吗？”　　“这里挺好的。”山贤在桌旁的垫子上坐下，环顾了下周围。简洁的布置，一丝不苟，暖气开到了最适温度，连被炉也准备了。外表那么随性，骨子里还是挺严谨的呢。　　“外套挂那边，有什么想喝的吗？”　　“随便。”　　“那就coffee了。”霖开始捣鼓咖啡机。　　居然是现磨的，山贤看到摆在台面的高档的咖啡机，咖啡的香气随着机器的运行而渐渐飘散开。家中的陈设虽不多似乎价格也都不菲，这也就解释了霖与生俱来的大小姐气质。桌上已摆好了需要复习的资料，山贤又看了一眼霖，暗想，今天真的是来学习的吧。　　“糖和奶需要吗？”　　“一般量就行。”说实话，山贤也不太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一般量？”霖感觉有点困扰，“那就按照我自己的喜好来了。”　　转眼间，咖啡已端上桌，幽幽的香气十分诱惑。　　“好香。”山贤小心地端起尝了一口，赞叹道。　　“是吗？”霖笑眯眯地看着他：“喜欢就好。”　　山贤看着霖的笑颜不自觉心跳有点加速，他转头放下杯子，从包中拿出眼镜带上，提议道：“那我们就开始复习国文了。”　　“嗯。”霖将书本摊开，又将长发束起，得先认真复习了，她提醒自己。　　屋内的氛围平和下来，山贤不时地指导一下霖，认真起来的霖心无旁鹫，该做什么时就应全身心投入，这一向是霖的准则，时间慢慢流逝，咖啡也渐渐见底。　　　　霖依旧沉浸于各种语法和结构的练习中，山贤放下笔，揉了揉肩，不经意地偏过头看她。　　“&%￥####&&&&￥#5（请无视我无聊的乱码）”霖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好似在默背。　　真是惊人的集中力呢，山贤感概，便干脆托着头细细观察霖，光洁的脖颈上散着几根未被束起的发丝，霖的睫毛很长，很密，姣好的容貌配上宛如玉啄的肌肤，山贤不由得想起了曾听说过的一首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不要问我为什么打了首凤求凰出来……）　　“沦亡。”山贤轻轻得吟了出来，浅眯的双眼在橙黄的灯光下有点迷离，香气萦绕的屋中，山贤感觉渐渐微醺，他慢慢伸出手想要拨弄霖的发梢。　　“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呢。”　　霖的清冷的声音让山贤忽的惊醒，他立刻收回手，将头偏到另一边，心脏还跳的很快，好险，好险，都怪刚才气氛太好了。话说她居然知道这首诗，山贤感到挺意外的，这是在一次国文课上老师提过的关于男子追求女子的告白诗，额，我干嘛把诗吟出来啊，他对自己十分懊恼。　　很快，山贤理了理心绪，应答道：“嗯，是中国古代的一首诗。”　　“这首诗我姥姥很喜欢，她曾经住在中国，她说那是一个历史文明很灿烂的地方，我们国家的好多文化也是从那里借鉴过来的呢。”霖解释。　　其实霖虽是沉浸于学习中，对周遭的事物依旧有一定的敏感度，被山贤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怎么会没察觉，只是不好意思对视所以假装很认真了，刚才，如果不是自己出声，会发生什么呢。霖不由得浮想联翩，开始有点后悔先前的行为。不过，他竟然向我吟了一首凤求凰，要不是以前听姥姥讲过，恐怕我也不能体会其中的意味吧。有一丝窃喜涌上霖的心头。　　“这样啊。”山贤将身体放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霖捏了捏手指，看先桌面，是继续学习呢还是……忽的，她站起身，弯腰向山贤靠近。　　哎，山贤看到霖突然接近，心不觉又漏了一拍，只见她白如玉的手臂越过山贤，拿起了咖啡杯。　　“要续杯吗。”霖带着调侃的笑问。　　“啊？”山贤还尚未从愣神中恢复：“哦，好的。”　　所以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山贤抓了抓后脑勺，像变态一样。他望向霖，神色很自然，并未对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状况有任何不适。山贤对她的性格又抱有了更大的疑惑，随手拿起一本书，低头装作无所谓地问：“喂，你不怕我袭击你吗？”　　“哎。”霖倒咖啡的手抖了抖，却又是继续续完了一整杯，浅浅的笑道：“山贤对我来说可是比爸爸还安全的存在。”　　　　“比爸爸还安全……”山贤真心是无语了：“这是说我很弱的意思吗？”他想起霖在教室潇洒的动作，猜想她大概是学过防身术什么的，身手不错。　　“嘛，也没有这么说，不过可能是事实哦。”霖笑得有点狡黠，“其实，”她稍稍犹豫了一下：“除了这个我也不怕山贤的袭击啦。”　　“啪嗒。”山贤手中的书掉到了桌子上。　　“倒不如说我可能内心深处在期盼着发生些什么。”霖的脸色波澜不惊，稳稳当当地把咖啡端到山贤面前。　　山贤怔了一会儿，才把霖的话慢慢消化，该说是意外还是意外地惊喜呢，他转过头看霖，平静的脸庞像是刚刚的话并未有何不妥，也许对她来说本没什么不妥吧，霖只是纯粹的面对了自己的内心然后大胆的说出来，“真的是够大胆的呢。”山贤用手蒙着双眼，身子后倾了一些：“说这样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的。”　　“你在害怕些什么。”霖的语气淡淡的，却是极其认真得想向山贤寻求一个答案。　　“害怕吗？”山贤苦笑：“可能吧，我害怕，”咖啡在杯中一圈圈晃着，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般的长久，他终于悠悠地说道：“把你当作雫的替代品。”　　霖的眼神瞬时黯淡，山贤的话语如针似的捅破了霖极力避免承认的事实，明明表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性格，还是听到了不期望的结局：“果然如此。”像是终究释怀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她仰起头，将还未夺眶的泪水收回，缓缓开口“是因为脸吗？”　　“不只是脸，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山贤闭上眼，努力回忆些什么：“好像很久以前我就该认识你了。”　　“你的确，应该很久以前就该认识我了。”霖轻轻地低喃。　　“哎？你说什么。”　　“没什么。”霖坐正身子，拍了拍脸蛋，将悲伤暂且压到心底，又换上一副标准的笑容：“呐，你在雫之前还喜欢过什么女生吗？”　　山贤对霖的转化感到很惊讶，真的是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真的是让人怜惜的坚强。他也深呼吸了一次，想将刚刚的尴尬暂时封印，说来，居然问我喜欢的女生，意料之外得八卦呢。　　“嗯，应该没有认真的喜欢过吧，联谊的倒是不少……”山贤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记忆中忽然又闪现出某个声音“sa you na la（永别了）”逆光的玻璃下，那女孩美得耀眼，带着泪痕的笑颜，以及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的双色长发，“Vera。”山贤想起了她所说的那个名字。　　“Vera啊，真是怀念。”山贤的脸上展现了像对回忆初恋一般的美好笑容。　　“哎？”霖听到这个名字时，不觉愣神。　　“说来，那个Vera和你也有点像呢，不过她的头发好像是金色和棕色相间的，是个曾经让我在意了很久的女孩。”山贤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往事犹如放映机般呈现在脑海，清晰可见的记忆以及历历在目的经过。　　山贤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从相遇的亭子说道偶遇的大街，再到一起吃饭的餐厅，祭典的烟花还有离别的机场。　　霖听着，双手不禁捏紧了衣角，原来你都记得，既然都记得，为什么，为什么，认不出。　　“嘀嗒。”　　终是忍不住了，霖眼角的泪水滑落到桌面，微弱的声音却使山贤的话语戛然而止。　　霖，哭了，山贤看见霖的刘海密密地遮住了她的眼睛，紧抿的双唇在克制着什么，唯有滴落的泪水陈述着一切。　　“你……”山贤欲言又止。　　“呐，”霖环抱起双腿，将头埋于膝间：“那个Vera，头发真的是金色的吗？”　　　　“哎？”山贤看不到霖的表情，却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低沉的声音。　　“那个Vera，头发真的,真的是金色的吗？”霖似乎在强调什么似的，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在我的记忆中，”山贤顿了顿“她就是金色的。”　　“这样啊。”霖将头缓缓抬起，泪痕依稀可见，淡漠的表情不见笑语嫣然。“抱歉，失陪一下。”霖站起身，走向里间。　　水流的哗哗声传来，山贤仍是迷惑着，霖，竟然哭了，为什么，明明在谈论雫的时候她都如此平静，为什么，说道那个如此遥远的女生时，她会哭。说来，Vera应该是有日文名的吧，叫什么呢，应该记得的，叫，什么呢。　　山贤，你知不知道，在你讲Vera时，你是多么神采奕奕，可是，如果这个人就这样活生生站在你的面前时，你回忆中的那份美好会不会蒙上灰。记忆总是去除了一切瑕疵，为了留下最完美的纪念。想不到，我竟还会为往事流泪，是留恋吗，还是，霖捏紧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因贤仍被过去束缚而不甘。　　拉开门时，霖又可以自然得笑了，用笑来隐藏伤，多么漂亮的伪装。　　“呐，给你看点东西。”霖在山贤旁边坐下，打开电脑。　　山贤再睹霖的笑颜，却立刻明白了这是她令自己安心的举措，半红的眼眶还未消褪，别笑了，真的不用笑了，山贤很想那么说，可最终他只能怜惜得看着她，因为他也明白，霖的自尊促使她不得不那么做。只是，霖为何会如此悲伤，山贤真的不理解，或者说，他不愿意了解。　　“抱歉，可能要打破你美好的回忆了呢。”霖打开了那张图片，“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她将电脑转了一个面，图片赫然呈现在山贤的面前。　　瞳孔集聚收缩，看着画面上稚气未退的脸庞，山贤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身子微怔，记忆的碎片终是全部重组，“我是水谷霖。”朦胧的夜色中，有个长发翩翩的少女曾如此介绍自己，怪不得如此熟悉，怪不得叫不出她的名字，原来记忆重叠了，原来她一直都在眼前。一切的答案都已明了，霖虽心里可能不愿承认，她怕是在怨我没有察觉Vera就是她吧。　　“嘿嘿，没想到吧。”霖的语调听上去很轻松，却让山贤感到是那么沉重，“Vera就是我的英文名呢，哎呀，我可是在第二次见面后就认出你了，还以为你都忘了呢！”霖开始不停的找话茬，因为不这样的话，她怕自己的情绪会不受控制。　　霖，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笑得如此局促不安了。山贤终是按耐不住，他伸出手，一把将霖拥入怀中，左手轻抚着她的长发，霖的发色是橙棕相间，只因她在我的记忆过于耀眼才让我产生了Vera是金发的错觉，我记得的，夕阳下的霖，是有多么美丽。　　“唔……”霖并未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拥抱。　　“已经够了，真的已经够了，”山贤将霖的头安在胸口，温柔得安抚：“不要在说了，也不用再笑了，是我错了，我，”山贤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抱歉：“应该更早发觉的。”　　　　霖的笑容渐渐凝固，一层层包裹着内心的虚伪的外表正一点点脱落，如果仅仅此刻的放任能被允许的话，就让我随心所欲得肆意一回。　　“为什么，为什么呢？”霖将手攥成小拳，不轻不重得捶击山贤的胸口，“记忆那么清晰为什么会认不出呢，为什么会记错我头发的颜色呢，为什么只想起我的英文名呢，为什么你会喜欢雫呢，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明明，”霖的眼泪又一次氤氲了双眼“是我先喜欢你的。”　　“对不起。”山贤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把霖抱得更紧一些，她本是如此强大而骄傲的存在，却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孱弱，倘若在他人面前她是被依靠的那个勇者，那起码就由我来保护她的软弱。　　“我不想听‘对不起’。”带着微愠的情绪，霖的感情得到了宣泄：“我想要你的回应。”准确无误的传达心声，现在的她已无后顾之忧。　　山贤的轻抚霖的手顿了顿，他撇过头，眼神中有难以言喻的晦涩：“抱歉，现在，还不行。”　　霖将理智一点点捡回，她挣脱开山贤的怀抱，嘴角勾起了一丝自嘲：“这样啊。”　　“为什么呢，你讨厌我吗？”似乎抱着最后的勇气，她不甘心得又一次发问。　　“怎么可能！”强烈的否定却在一瞬平复了霖动荡不安的内心。　　“不如说，”山贤捋了下刘海，脸微微泛红“我已经喜欢你喜欢到不行了吧。”是啊，从第一眼再见她时，山贤其实就明白自己也许注定就会喜欢上她，她的笑语嫣然早已驻扎进自己的内心。如果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那这次山贤绝不打算放手。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山贤解释。　　“我不介意的。”霖至今才真正体会到，只因一个人的一句话，心情就可以有如此大的转变，山贤原来有喜欢我，虽不知程度多深，但已经可以让霖非常非常满足了。　　“怎么可以，”山贤的声音变得有点严肃：“让你变成别人的替代品。”　　“现在不接受你，是因为我还没那个资格，”山贤轻轻拭去霖眼角的泪珠：“绝对要以最好的自己来迎接你。”　　望着山贤认真的眼神，霖渐渐收起自己的小任性，“好，我等。”她忽闪着眼睛，平静着注视这个刚刚立下宣言的男子，“无论多久。”霖一字一顿的说。　　“什么无论多久啊。”山贤宠溺得摸了摸霖的头：“不会太久的。”　　“嗯。”霖如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感到现在的自己幸福得无以言表，秉持着良好的自制，霖默默将自己抱成一团，生怕自己的窃喜会不受控制得表露。她用头发捂住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注视着山贤。　　眼前的霖娇小得可爱至极，山贤感觉自己如果再待下去恐怕不知会有什么不当的举动，他又顺了顺霖的长发，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似得起身整理，“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哎？~~”霖的语气有点娇嗔，少女心的萌发促使她更加的贪恋。　　“今天，多谢款待了，”山贤又回望了霖一眼。　　“要不要我送你。”霖依旧有点不舍。　　“外面可冷了，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吧。”山贤婉拒道。　　“哦~~”有点不情愿，又有点小失望。　　“不过，这个留给你好了。”山贤俯身靠近，轻轻撩开霖的刘海儿，恍惚间，一个吻淡淡的落在霖的额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在霖的心底泛起了一圈涟漪，“现在只能给你这个，但是，”山贤的指尖又触了触霖的樱唇，面色有些尴尬，却又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回应你的。”　　说完，山贤便立刻转身离去，他走得很匆忙，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不愿踏出那扇门，户外的寒风缓和着他炽热的内心，啊啊~~，原来我竟如此迷恋她。　　室内，霖的脸颊绯红，她轻轻碰了碰额头，上面仍留有余温，双腿有点发软，似乎是反射弧有点过长，她突然不可抑止得笑出了声，慢慢瘫坐在地上“mor,已经不行了，”霖的表情像陷入了沉醉一般，“真的已经喜欢的不行了。”她不约而同得说出了和山贤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