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朝在看到顾惜的那刻，脸上神情变了变，他低声说：“你怎么来了？康裕告诉你的？”

顾惜没有隐瞒他，点点头，“要是康裕不告诉我，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了吗？”

孟繁朝看着她：“怎么会，就是可能晚点。”

顾惜往手术室方向看了一眼：“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繁朝说：“开颅手术，还在进行中，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刚才已经让家属签了手术同意书。

顾惜没再问下去，静静陪着孟繁朝。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日光渐渐暗下去，漫天的黑色袭来，长廊上的白炽灯更加晃眼了。

顾惜小腿发酸，几乎要站不住。她小幅度换了换站姿，还是被孟繁朝发觉。

孟繁朝牵着她的手坐到最近的凳子上：“累了就坐一会儿，不要勉强。”

顾惜看着孟繁朝平静中含着巨大的、深埋在心底的情绪，很想开口说一句“你也不要勉强”，但是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口。

助理送来了晚餐，没有人能吃下去。

等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变凉，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变少，“手术中”几个字终于灭了。

孟霆和徐惠几乎在下一秒就围上去，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声音带有疲倦：“暂时脱离危险，不过还要进一步观察。”

徐惠再也忍不住，眼泪珠子像不要钱似的，簌簌落下来。孟霆连忙安慰她，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顾惜觉得庆幸之余又有些讽刺，庆幸孟杭暂时脱离了危险，又讽刺这样的一家人真是有爱，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容不下。好像孟繁朝只是一个外人一般，他们对他的态度客气又疏离。一旦遇到什么事情，孟繁朝就成为他们撒气的出口。

顾惜眼角微红，拉了拉孟繁朝的手：“我不太舒服，你陪我回家好不好？”

孟繁朝看着顾惜确实很累的样子，交代康裕留下了，有什么事情立刻向他汇报，这才和顾惜一起走出医院。

出了医院，顾惜才像是重新活过来，她觉得连马路上的汽车尾气都比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水味儿好闻一些。那些压抑、沉重的气息被夜晚的凉风吹散，尽管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能感觉到磁场不一样了。

孟繁朝牵着顾惜往停车场走，被顾惜拒绝。

“怎么了？不回去？”孟繁朝问。

顾惜摇摇头，她知道孟繁朝的秉性，把她送回家，怕是他会立刻赶回来，连饭也不会吃的。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回去了，青宝有经验丰富、口碑很好的阿姨照顾，又有李嫂在家，她不怎么担心。现在，她更担心孟繁朝。

“不回去了，我们去小花园走一走好不好？”顾惜问。

医院的小花园绿植覆盖面积广，种满了大片四叶草，花坛里月季花此时开得正好。

孟繁朝看着顾惜精神状态不似刚才那么难受，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