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阇点点头。
果然如此……十月的内心一片悲凉。“陈震的儿子被他杀了,他不会放过他的。”
“陈震兵强马壮,边镇的又多是虎狼之师,京师的兵马似乎不足,陈震好像也派人四处截杀京师跟外面的情报通传,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有援军来到。我那将军主子现在日夜都不解甲,看意思,攻城只在旦夕之间。”
十月一听,愈发心慌,对兰阇道:“我得帮他……也是帮京师百姓,帮所有的百姓。”
兰阇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天下这重担,男人都担不起,何况你一个女人。你逃吧,不如?我可以帮你。”
“那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兰阇说,“但终究能怎样?了不起不过就是一死。”
十月紧张起来:“那可不行,你能帮我逃,怎么不能帮你自己一起?”
兰阇摇头:“你不必劝我了,像我这样的光景,能死还是个解脱。时间不多,你想好了?想好了晚上我找机会再过来,我放你走。”
说着就起身,十月也起来。她想了想,摇摇头:“不了,要走咱俩一起吧!慕峤他还需要帮我忙,你跟我走好了,明正倒了,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赦免你的罪。”
兰阇默然思索片刻,最终答应了这个提议。他点点头:“那好。你等我回去收拾收拾,想想办法。”
然后兰阇便带着餐盘出去,十月在帐篷里等着他回来。帐篷的周围都是人影,看来出去非常不便。但是兰阇主动提出要放她走,想必有些办法。
过了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天色暗了下来,十月在帐篷里默默地等着,但是对兰阇却左等右等都不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忽然有了动静。十月竖起耳朵,警惕地听起来。好似是有人在喊救火。外面的确多了几分火光,是兰阇吗?她不确定。但的确有许多人呼啦啦地朝那边过去了。十月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等外面的人一撤离她就想办法跑出去。
可惜外面的人影非但没动,反而守护得更紧。边镇的军人果然训练有素,对于这等营寨中的意外都分外提防。不过很快十月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兰阇的。
“什么人!”把门的士兵嚷起来。
“是我,给将军管炊造的。”兰阇回答。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已经送过饭了?”
“是是,我不是来送饭的,是给各位送东西的。”
“送什么东西?”军人分外警惕。
“唉。”
十月在帐中听见兰阇长叹一声。
“对不住了,给位兵爷。”
然后,隔着帐篷的布,映着外头的火光,十月看见兰阇掏出了一把短刀,在几个当兵的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戳中了一个的喉咙,又戳中了另一个的肩膀。
外面的人大叫起来,其他人一拥而上,乱刀砍向兰阇。兰阇临死之际,又摸出了一点东西,那东西闪烁着一点火光。
就在军人们好奇他这是要做什么的时候,兰阇把那东西往自己身上一碰。
然后呼啦一声,他整个人燃烧起来。
兰阇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扑向了十月所在的这个帐篷。
帐篷被引燃了,把门的军人们死的死、伤的伤,没受伤的那些则四处找东西来灭火。一个军人闯进来把她拉出去,十月用手肘给他的眼睛来了一下。
十月就是这么趁乱逃出去的。
兵营里已经大乱,一下子这里有火,一下子那里有火,一下子又是有人逃跑的消息。而且很凑巧,外面似乎有人来袭营。内外交错,给十月腾出了逃跑的时间和空间。
她没有径直跑向禁城,因为那势必会是搜捕的主要方向。她跑向了另一侧的山。京师这地方她活了二十年了,这点儿地界她自然比那些边镇的大兵们明白得多。
她在黑夜中一边跑,一边滚落着热泪。半山腰上,她已经把这营寨的状况大概看明白了——帐篷层叠,巡逻遍布,防备极其严密。如果不是有人突然夜袭,就算是兰阇刚才死命,她也别想趁乱出来。白天的时候兰阇说放她逃跑,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十月脸上淌了着泪,她在心里默念:“兰阇,今生你我的果报如果没尽,那么来世我给你当牛做马。对不住了,兰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