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水没辙,将填好一半的表格朝她推了过去。
许眠欢喜不已,像个考试时与学霸同桌的学渣,伸长脖子、睁大双眼,兴奋地边看边抄。
瘦阿姨本就惊讶于他们的结婚速度,如今听到这话,更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她压低声音问许眠:“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我是呀。”回答这个问题,许眠毫不犹豫。
瘦阿姨忍不住朝晏初水多看了一眼,她上次就觉得这个男人长得过分好看,而许眠这丫头又过分天真,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婚姻登记员,她嗅到某种以色骗财的味道……
就是……许眠有财吗?
难道是骗她去贷款?!
瘦阿姨稍稍侧身,把许眠拽了过来,单独又问:“那新房是谁出钱买的?你贷款了吗?”
许眠眨眨眼,结婚登记还要询问这些吗?她探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晏初水,亮晶晶的双眼里是藏不住的窃喜,“是他。”
“哦……”瘦阿姨稍稍松了口气,顺便夸了一句,“那对你还是挺好的。”
虽然结婚登记尚未完成,但许眠已经有了那种神圣的感觉,尤其是被夸奖后,幸福感瞬间翻倍,她一时得意忘形,伸手比划了一下。
“他还给了好多聘礼!”
“……”
下意识的,瘦阿姨再次感到不对劲。
郎才女貌?不对不对……
郎财女貌?也不对。
郎财男貌?哦,这下对了。
抄完了地址,许眠与晏初水互换表格,再次填写对方的后半页,她目光一瞥,就看见晏初水的前半页是这么填的——本人申请结婚登记,谨此声明:姓名晏初水,性别男……民族汉,文化程度博士……
“咦——!”
许眠惊诧地叫出声来。
“你竟然是博士啊,好厉害,我都不知道呢!”
本日第二次,瘦阿姨再次向许眠询问:“你真的是自愿结婚的吗?”
许眠迷惑了,她的结婚对象这么厉害,有什么理由不自愿呢?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他才对吗?
晏初水轻咳一声,替她回答:“她自愿,我也自愿。”
结合以上种种现象,瘦阿姨深深地思索了一番,男方高学历且帅,主动买房、高额聘礼,外加匆匆闪婚……
她郑重地看向晏初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性取向的问题可以和父母好好沟通,如果骗婚就很不道德的了哦……”
晏初水:???
***
许眠活了二十二年,在很多人眼中,这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年纪;而晏初水活了二十八年,有房有车有事业,但在很多人眼中,他的人生也还是不完善的。
可短短的二十分钟后,他们都蜕变了,许眠是成熟的妻子,晏初水的人生大事也完成了。
只是因为多了两个鲜红的小本子。
许眠拿着自己那本结婚证,里里外外、正正反反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晏初水问她:“什么味道?”
她实诚地回答:“树脂和油墨的味道。”
这就对了嘛。
婚姻有什么神奇的,无非是用一个证与一个陌生人缔结关系,之前怎么过,之后还是怎么过。倒不如买张字画,起码终身持有。
晏初水与人疏离,对于这些关系更是毫不在意。他冲许眠摊开手掌,“把证给我吧,我一起保管。”
重要的证件放在他那里,肯定要比许眠自己保管得好。她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外公都会给她包书皮,可无论外公包得多好,一学期结束,她的书角还是皱巴巴的。
晏初水就不一样了,许眠偷看过他的书包,里面每本书都和新发的一样干净整洁。
但是——
她把小红本紧紧捏在手里,并不想松开的样子,“初水哥哥,我能不能保管一天,明天再给你。”
晏初水挑起眉头,表示不解。
许眠说:“我想带着它睡一觉。”
这话听着有些幼稚,倒并不让人意外。带着喜欢的东西睡觉,就觉得那样东西会长长久久地陪在自己身边,是许眠从小到大的习惯。
晏初水亲眼见识过,两岁时她抱着尿不湿睡觉,四岁时她抱着一只坏皮球睡觉,到了五六岁,她就开始抱着火腿肠睡觉。
八岁那年中秋,她第一次吃到云腿月饼,第二天晏初水来黄家练字时,就见许眠的外婆正抱着一床被褥,气呼呼地从她房间出来,一边走一边嗔怪——月饼再好吃能拿着睡觉吗?压了一屁股屑屑,还不去洗澡!
晏初水看似无意地从她门前路过,就见许眠泪眼汪汪地坐在空荡荡的床垫上,捧着半块压成粑粑状的月饼,恋恋不舍的,然后……
她啃了一口。
那个画面给了晏初水极大的冲击,以至于他一直坚信,被她搂着睡觉,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看了一眼结婚证,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然而许眠的眼神过于期盼,甚至有点眼巴巴的,晏初水迟疑了一秒,她至少不会把证件给吃了,睡一觉就睡一觉吧。
“那你要保管好啊。”他收回手,再三叮嘱了一句。
“我会的!”许眠竖起三根手指认真保证。
然后,她的肚子就叫出了一串连音。
“咕噜咕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