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晏初水在开隔壁的门,没成想他是站在她的房门口。
灰色衬衣,米色长裤,低饱和度的颜色很符合他冷淡的气质。走道的窗户朝西,暖金色的光线勾勒出他高瘦挺拔的身形,许是因为早上的尴尬,他没有直面许眠,明暗交错间,侧影的轮廓像她刚画的那幅画。
山高水远,有明有晦。
清雅的神态,矜贵的气质,手里……拎着两份便当。
全家便利店的那种。
许眠恍惚了一下。
新婚第二天去春来吃拌面算什么呀,晚饭还是全家的便当呢!
***
许眠的大画室里没有餐桌,所以两人同去隔壁吃饭。
关于吃便当而不点外卖这件事,晏初水是这么解释的——“便利店里的便当,一出厂就是密封的,而且谁也不知道我会在哪家买、买哪一份。外卖就不一样了,个人信息暴露严重,很容易被人动手脚。”
真是个又荒唐又合理的说辞
许眠掰开一次性筷子,对眼前的猪排便当并不嫌弃,只是……她微微蹙眉,小声说:“外卖的话我可以先试吃呀。”
“!!!”
一瞬间,晏初水就发现了结婚的又一个好处!
有、人、试、毒!
他立刻掏出手机,“你想吃什么外卖?”
许眠赶忙拉住他的手,“便当也不能浪费了啊,下次再点外卖吧!”
她神色焦急的样子有点可爱。
和草莓小兔子一样。
嗯?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草莓小兔子?
哦,是早上看到的那个图案……
正面有五只,反面有六只,一共十一只草莓小兔子!
晏初水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也就是说,他工作了一整天后,仍然、没有、忘记早上看到的画面。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的大脑图库中,有唐代人物画,有五代山水画,有宋元文人画,有明清花鸟画,还有特么的十一只草莓小兔子!
离不离谱啊?!
许眠见他神色有异,叫了一声,“初水哥哥?”
晏初水摘下眼镜,试图让视线模糊一点,试图让自己的记忆力再衰退一点。
许眠不明所以,转而向他汇报今天的任务,“我已经和瀚佳签好协议了,按你说的,先签一个季度,从下个月开始。”
他扶额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小姑娘含着筷子,犹犹豫豫地问:“那……为什么不能告诉王随我们结婚的事?”
在晏初水的逻辑体系里,领证没办酒,就好比是先签了委托拍卖协议,还未正式上拍,自然不必昭告天下。
特别是王随。
“告诉他干嘛。”他略带不屑地说,“我爸妈都没通知呢。”
“……”
许眠的筷子掉了。
晏初水低头看了一眼,很遗憾地通知她:“家里没有多余的筷子,你只能用手吃了。”
“……”
谁还能吃得下去啊!
“为、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呀……”她结巴着又问。
晏初水耸肩,“他们反正在度假,过年的时候见面,再说一声就行了。”
到底是领了证,有了一丝为人丈夫的自觉,他迟疑几秒后,还是替许眠把筷子捡了起来,拿到水池冲洗干净,重新递给她,这才发现小姑娘鼻尖通红,眼眶也湿漉漉的。
等等——
这、这是要哭了?
“万一他们不同意你和我结婚呢!”她仰头看他,抽抽搭搭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
晏初水明白了。
“真不同意就离婚呗。”
“???”
“你结婚不就是为了念想么,就算离婚,聘礼也已经给你了啊。”他大方地安慰她,毕竟她当初的求偶要求只有一个“男”啊,难道还限定了是他吗?
小姑娘咬着下唇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然后下一秒。
“哇——”
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就算……就算我拿到了聘礼……那、那初水哥哥你的目的怎么办?”
晏初水心下一惊,什么目的?
“呜呜呜……我的美色你还没图上呢……呜呜……”
“……”
晏初水沉默了。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渴望那个目的。
他越是沉默,许眠哭得越是厉害,甚至有点喘不上气的样子,一嗝一嗝地抽泣。晏初水刚打算哄她两句,她却腾地站起身来,直接跑了出去。
这……
他是该追出去,还是原地等待?
值得庆幸的是,许眠一向乖巧,即便“被离婚”,也会将心比心地考虑晏初水的损失,所以哭着跑出去,一分钟也就自己回来了。
她抱着自己那床薄薄的被褥,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梨花带雨地站在他面前,特别有理地说——
“初水哥哥,从今天开始,我要和你一起睡,这样你就没有损失了!”
“!!!”